随时跑路冷争妍

微博:搞什麼梗(禁言中)
嗷三:kehsin384
批站:冷爭妍
一只脚爬回忘羡,当然也可能随时落跑。

伊莎贝尔(中)

*短篇完嚮哨脑洞,嚮导叽、哨兵羡。

*设定乱七八糟,请大家别太较真,爸偷爸偷。

*故事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如果发现巧合,请不要说出来,爸偷爸偷。

03

魏无羨第一次尝试让蓝忘机接触自己的信息素,是在某次精神疏导之后。

其实蓝忘机看似依旧强大、在学院收获粉丝不计其数、他本人在前线参与的每场战役都被详实记录并作为学院实务教材,都不能掩盖他已经无法参与战斗的事实。精神体「避尘」的状态时好时坏,平常能化型跟在蓝忘机身边,但当他帮学生做精神疏导时,避尘就必须回到蓝忘机的意识内休息。同理,每一次蓝忘机把魏无羨抓来疏导,魏无羨都会在对方的精神图景中和那金色阿克哈塔克玩一会,退出来之后,看着蓝忘机因为过度深入他的意识云,导致连眼白都变成琥珀色的模样发愁。

再强悍的战士都经不起这样耗损。

那时蓝忘机把神清气爽的魏无羨留在沙发上,自己则因为冒了一层薄汗而去洗了把脸。魏无羨知道他稍后有课,转头瞥了眼研究室的办公桌,上头果然放着蓝忘机用惯了的马克杯──他总是泡好了茶水后带着去上课。

魏无羨轻手轻脚地摸到桌缘,端起杯子转了转,回忆了一下蓝忘机喝茶时的惯用手,找到大概位置,双唇在那处杯缘悄悄碰了碰。

据说蓝忘机那日上课时打翻了茶杯,目击者声称俊美的冰山教授神情惊愕,仿佛误喝毒药,裤子被茶水打湿了都没发现。而美丽的金色神骏凭空出现在讲堂内,心情愉悅地踱来踱去,引得学生阵阵惊呼,争相与牠拍照打卡。

魏无羨得知颇为满意,高兴得半夜翻出学院围墙买了一打啤酒,翻回来时被蓝忘机逮个正著,被拎回宿舍禁闭一天、罚抄校规一遍。

把罚抄交给蓝忘机时,他冷冷地问:「你可知错。」

魏无羨腆著脸:「我知错,可是教授,你真的不打算用我的信息素……」

蓝忘机一口回绝:「不。」

魏无羨只好实话实说:「那你怎么有力气帮我精神疏导?」

蓝忘机微慍,示意魏无羨坐到研究室的沙发上,沉声说:「撤去精神屏障。」

魏无羨不为所动,只是摸了摸下巴:「教授,如果我不愿意,谁都进不了我的意识云。」话音方落,头颅就仿佛有四面八方巨大的压力袭来,是蓝忘机的精神触手想强行突破屏障。

蓝忘机严厉地望着他,琉璃色的眼瞳与眼白一齐化为夺目的淡金色。魏无羨不惧地回视──他们上辈子争吵也时常互不相让、戾气重了往往大打出手,这种程度的精神相抗已经非常和谐了。随着蓝忘机的精神触手愈分裂愈多、几乎要把魏无羨整个人包裹住时,少年的眼睛从漆黑慢慢化成了血红。

蓝忘机豁然站起,把人压制在沙发上,语气冷厉无比:「你是黑暗哨兵?」

魏无羨佯作惊喜:「我会变成黑暗哨兵吗?」

蓝忘机死死盯着他:「如果你继续封闭五感。」

魏无羨叹道:「我终于不用当废柴了,每一代黑暗哨兵都是帝国传说。」

但传说都会陨落。

蓝忘机一顿,收回了精神触手,脱口而出的语气毫无温度:「不可能。」

魏无羨不满:「为什么不可能?」

蓝忘机沉默,好一阵子才摘掉鼻樑上的眼镜,擦了擦镜片,面无表情地说:「你看过我的个人邮件。」

魏无羨:「……」

这种强行转移话题的操作他难以招架。

蓝忘机:「你知道金鳞台下的向导训练所都在做什么。」

被戳破他干的糟心事,魏无羨茫然:「不是买卖向导、顺便标记顺眼的小向导吗……有时候玩脱了就只好强行剥离终极标记……但这不是很奇怪?剥离标记后双方都会很痛苦,哨兵因此狂化而死的都比向导多出一倍,除非他可以变成黑──」一顿,电光石火间想通了什么,大呼岂有此理:「那些会所的目的是──让剥离标记的哨兵……转化成黑暗哨兵?!」

金光善真的胆大包天,想用这种方式掠夺多位向导的能量,安全无痛地变成黑暗哨兵?


04

当学院举办金鳞台参访活动时,魏无羨忙不迭地报名了。跟著另一位总是笑脸迎人的学院导师去了兰陵,并且中途脱队,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了其中一间向导训练所,抢了一个3S级哨兵的证件去参加所谓的「高级哨兵向导联谊」。

高级会所布置华丽而舖张,人们在昏暗的水晶灯下举杯共舞,到处都是刺激性的食物和美酒,哨兵和向导只要沾上一点,就会忍不住发结合热,看对了眼就等各自的介绍人同意,直接到楼上的小包厢定下契约、标记成对。

魏无羨上辈子是黑暗哨兵,封闭五感信手拈来,几乎不受这些纷乱湧动的信息素影响,直到他碰上那红光满面、精神状态却也极度不稳的金光善。

所有属于黑暗哨兵的暴虐、乖戾、杀戮以及对情慾纠缠的渴望扑天盖地而来,不只恶心还让人极端焦躁。魏无羨飞也似地冲出了会所,冲上金鳞台回到参观队伍当中,身上骇人的狂暴和戾气却生生把几个想靠近他的同学给震晕了。

尽管魏无羨尽可能控制,也并未狂化,但只要有向导想伸出精神触手,魏无羨会几乎控制不住本能想撕碎,他顶著一双血红的眼睛跟了队伍两天,最后被勒令待在金鳞台招待所休息,不得外出。

那个笑咪咪的学院导师是个2A级向导,却也几番被魏无羨撕裂精神触手,无奈之下,赶紧通知了平时帮魏无羨疏导的老师来接他。因此蓝忘机匆匆赶去了金鳞台,见到魏无羨那一刻,金色阿克哈塔克奔过去,焦急地蹭了蹭那满脸暴戾阴骛的少年,嘶鸣的声音仿佛伤心到了极处。

那个总是笑着的学院导师若有所思地看了蓝忘机一眼,离开了房间。他和这位姑苏蓝氏最出名的向导曾一起在前线共事,因此有幸见过「避尘」几次。而这强大的神骏只在蓝忘机失去哨兵的那一刻悽厉地哀鸣过一次,此后十三年,牠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蓝忘机那神情仿佛是跨越了几亿光年的距离,才能把坐在客房小床上的少年珍而重之地揽入怀里。

魏无羨听见震耳欲聋的雪崩。

眼前遥不可及的山头上,有大块大块的惨白轰然剥落、风驰电掣地往他漫游的雪野上奔湧,破碎的坚冰飞雪滚成一团团呼啸的暴风将一切吞没。

魏无羨竭尽全力也跑不过,直到他千均一发地跃上了那凭空出现的阿克哈塔克的背,美丽的神骏展开四蹄仿佛在雪中飞行。那一瞬间连大地都在颤抖,似是庆幸他逃过一劫。他心脏跳得飞快,任由避尘把他带往极远处的雪崖,而深谷中的冰河消失无踪,仅有整片苍蓝色的海。

──跳下去就会获得自由。逃避一切让他痛不欲生的源头。

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把什么人留在了终年严寒的雪峰上。所以不能就这样走了。

魏无羨让避尘调转方向,无所顾忌地往那雪暴里冲。

他握住了一双温暖的手。

他抱住了一具厚实的背。

他在万籁俱寂中碰到了一双,非常柔软的嘴唇。


05

风雪静止的时候,蓝忘机听见远处一声嘹亮的鹰唳。

年轻哨兵眼底的血光尽数褪去,他正耐心地品嚐怀中珍馐,舌间细细舐过那人的唇缝,得到许可之后登堂入室,又原形毕露而迫不及待地要将那湿润地口腔每一处都染上自己的信息素印记──他的向导为了疏导他的意识云而几乎油尽灯枯,精神图景随之衰弱而出现雪崩,此时哨兵的信息素正是缓解疲惫的良药:他愈是往深处吻他的向导,那片平静的雪野就愈是广袤无垠。

蓝忘机原本已经碎裂的精神触手重新凝聚,再一次温柔地抚摸年轻哨兵的意识云,微微垂下的双眼连同眼白都是澄澈的琉璃色,至清至柔。他在哨兵的拥抱中稍微抬起一只手,便感觉一坚硬的鸟喙轻轻啄在他手背上;振翅的声音像是某种灭绝已久的猛禽。

两人始终没有放开彼此,对唇齿相依的渴求程度好比是在沙漠中迎来降雨的旅人,生怕对方只是海市蜃楼,能紧紧拥抱的时候便一刻都不愿放过。两人益发浓郁的信息素相互纠缠、昇华成更奇异的甜味,完全盖过了向导身上某种特殊而淡雅的清苦香──无论他曾竟与谁建立过标记,都不会比眼前这位哨兵所能给他的更加热烈而契合。完全匹配的哨兵与向导之间有著可怕的吸引力,沾上一点都不可抗拒,信息素除了滋润以外的强烈催情效果也跟著无限放大出来,把原是长年禁欲又才施打过抑制剂的向导弄得心跳失序,兇狠地搂紧了怀中的年轻哨兵,试图用精神触手再次剥开那人庞大的意识云,去窥看那里面是否是自己熟悉的精神图景。

结合热的火苗劈啪燃烧,烧得两人口干舌燥,恨不得从对方那里再汲一点甘甜。魏无羨从未想过原来「咬一口」没那么简单;曾经被什么人偷亲过也根本不能算事儿;那种结合所能轻易带来的满足感,好比生命本源的炽火──即便在没有一丝光的地方、没有一点声音的地方,它也不死不灭。

魏无羨的导师曾说,向导是神对哨兵的恩赐,他终于相信了。

蓝忘机白皙的耳垂、脖颈乃至於淡漠的眼尾,都染上了一层蒸腾的红。

他被哨兵按在身下,衬衫扣子开了两颗,喉结被放肆地啃咬著,他粗喘著气,双手牢牢钳著伏在自己身上的哨兵劲瘦的腰肢,把衬衫下摆全拽了出来,手指探进去摸索那肌理分明的美好身体,粗暴地掐揉。

魏无羨第一次把这人看得那样仔细,从刀削般深刻俊美的五官、玉石般的眼睛、到艺术品一样黄金比例的身体,他近乎虔诚地从那人的眉峰下吻过鼻樑、唇心、下巴直到锁骨和心口,为生平第一次全然敞开精神肉体而接纳自己的向导感到颠峰的愉悅,战栗地呢喃道:「……蓝湛。」

蓝忘机浑身骤僵。

魏无羨还沉浸在如获至宝的喜悅中,直想敲破自己过去的脑袋、痛骂自己何必想不开去当不需要向导的黑暗哨兵;又觉得能重活一世太过美好,更有满腔激情想倾诉,告诉那人──其实他安静做事情的声音,就是最好的白噪音;他的精神触手是自己两辈子的意识云唯一能接纳的、其他人根本没有进来过;他的信息素一直都是最好闻的,哪怕自己从前没有回应过、也没有引发过结合热……总之,魏无羨想说的是,再也没有什么是比有蓝忘机相伴身侧,还要更美好的事了。

魏无羨吻在那人心尖,洗去了蓝忘机手心里那不知名的精神痕,却在他心底深埋了一棵种子,两人气息交缠结合的滋润让它欢欣鼓舞、破土而出,灿烂地盛开在那人体魄完美的胸膛上,是一轮如火明豔的红莲花。

蓝忘机一瞬不瞬地锁著他的目光,掐在他腰上的力道太霸道,魏无羨「嘶」了一声,坏笑:「这么性急?」说着伸手在对方腿间明显鼓起的一包恶劣地捏了一把:「你在床上很兇啊,教授──」

蓝忘机陡然把他掀下去了,紧绷的神色冰冷苍白。

他伸手帮魏无羨扣好扯掉的釦子,才一语不发地去整理自己凌乱的仪容。

魏无羨不料他是这个反应,整个人滚到床边一角,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房间角落踱步的避尘显然精神抖擞,反映了主人的状态,因此这次标记应当很舒服才是。瞥见蓝忘机悄悄地摩挲著戒指,却倏然明白了。

他不是对自己保证过,绝对不破坏蓝忘机的家庭吗。

胸口像是被冰锥捅穿了一个大洞,全身被冷锋呼啸著贯穿,他坠在冰窟里失魂落魄地想:「我为什么要那么莽撞?」

自己真是过分了,还仗著匹配度有恃无恐,才那样轻慢了蓝忘机──那是个什么人哪,会容忍自己在有伴侣的状况下接受一个高匹配度的哨兵标记,只为了重建自己的精神图景、恢复3S级向导的战力吗?

那也太下作了。

他跟蓝忘机从来就是走不到一起的一双曲线,过去不可能、现在也不可能。自己要是继续自欺欺人、一厢情愿,可就太不是个东西了。

魏无羨默默穿好衣服,套上靴子,与蓝忘机并排坐在床边,敲了敲太阳穴,低叹:「谢谢你,教授。我狂躁成那样,给您添麻烦了……教授你……没事吧……?」

蓝忘机先是一顿,环视了一圈不大的招待所客房,像是没找到他期望的东西,有些僵硬的手从外套口袋拿出一管抑制剂,毫不犹豫往颈部扎下去,这才低声:「嗯。」

魏无羨知道那管抑制剂实为多此一举,打了只求心安罢了──在蓝忘机身上烙下精神痕的是自己、勾起蓝忘机结合热的也是自己,所以魏无羨目前的信息素和匹配度完全足够在一个吻中压制向导的结合热。反而他自己需要哨兵专用的抑制剂,来控制体内叫嚣著把蓝忘机标记、完全变成他所有物的强烈冲动。

这种焦灼的渴望撕扯得他脑袋发疼,魏无羨又敲敲自己的太阳穴,小声叹道:「刚刚是我不对,我头疼到神智不清,冒犯了教授,现在不会了。您……请不要往心里去。」

听见魏无羨说头疼,蓝忘机微微侧身,瞳色变浅,像是要安抚他。魏无羨生怕他又要耗损,连忙站起来退到客房门边,急声说:「教授你不用这样!您不用碰我!」

蓝忘机安静片刻,精神触手慢慢收了回去,想来心知肚明魏无羨为何离他那么远,哑声说:「你需要抑制剂。」

魏无羨摇摇头:「不用,我没有到合法标记向导的年龄,店家不会卖给我。你也不用帮我申请……教授你现在出去的话,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不只是知道,蓝忘机恢复了多年前接近颠峰的3S级向导能力,也会知道他被一个哨兵深度标记了──而且光看他精神痕的清晰程度就能判断,这属于完全匹配的标记,帝国不会允许、也不会坐视不理。

蓝忘机轻声:「这样下去,你会控制不住狂躁。」

魏无羨:「我可以暂时封闭五感,等回到学院再找別人疏导。」

两人再一次陷入沉默,良久,蓝忘机才说:「你知道黑暗哨兵的结局吗。」

魏无羨:「……」这还用问吗,他自己怎么死的就不提了,所谓盛极而衰,黑暗哨兵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蓝忘机似是很轻很淡地叹了口气,接着面无表情地说:「跟我回姑苏。」

魏无羨很犹豫,万一蓝忘机的伴侣也出身姑苏蓝家那就惨了,但转念一想,蓝忘机一向稳妥,不会不知其严重性,想必是知道两人回云深不知处会比回帝国学院安全,这才答应了。

果不其然,蓝忘机甫踏进云深不知处,所有附近的哨兵和向导都闻到了那不可忽略的信息素,不约而同抬起了惊骇至极的眼睛──含光君被标记了!

接着又整齐划一地瞪着跟在蓝忘机背后进来的魏无羨──是一个哨兵!

含光君从不带外人回来,这人已经破了含光君规矩,还是两次!那个标记了含光君的哨兵该不会是他吧!

天!那个名叫莫玄羽的哨兵不是个名声远播的废柴吗!

魏无羨没想到蓝忘机能对这样议论纷纷的眼光视若无睹,好像很有对付经验似地,也不知道以前是不是也曾经被这样目瞪口呆过──总之他目不斜视地领著魏无羨直直走向精神治疗部门,找人来帮魏无羨疏导在金鳞台时引发的狂躁──虽然蓝忘机已经给过初步安抚,但魏无羨的状态似乎不是很稳定,需要后续观察。

也是一位3S级向导帮魏无羨疏导,蓝忘机就在一旁看着。向导试了几次,都无法进入魏无羨的意识云,这是在高等向导面对低等哨兵时不可能发生的。他忍不住问:「莫同学,你不知道自己是几等哨兵、也没有精神体?」

魏无羨摸了摸下巴:「没有精神体的话,学院都判定是D级哨兵。」

那名向导也毕业於帝国学院,这点他自然知道,但是见不到魏无羨的精神体状态,就很难判断一个很会装的哨兵本身的状态如何。他继续问:「有没有可能,其实你有精神体,只是你没有让別人看见、而且你自己也没注意到牠的存在?」

听到这里,魏无羨有些纳闷地皱起眉,一旁的蓝忘机则动了动。

后来向导疏导无果,魏无羨在他面前完全无法放开精神屏障,他的精神触手好几次差点被屏障外的精神雷暴撕碎,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开点安眠药以及降低官能敏感度的药物,让魏无羨可以获得较多的休息。

回到静室之后,魏无羨囫囵吞了药丸,蓝忘机则跟他隔着一个屏风书格,似是在书桌前写字,魏无羨便听着那规律的沙沙声,在一片混沌中睡在了小客厅的沙发上。

他在梦中听到一声声熟悉的鹰唳。

仰头一看,巨大而矫健的黑影从头上以惊人的速度掠过,尖哨著在碧蓝的天空中翱翔,捕食著千里之外的羔羊。

脚下是冰雪初融的草原,属于深冬的整片雪野藏起了她的凜冽的棱角、掀开银白的面纱,露出底下姣好而稚嫩的容颜,唯有远处依旧屹立的高耸雪峰是她不容撼动的脊梁。魏无羨凝目看了一会,背后有优雅的马蹄声踩过碎雪覆盖的草地,避尘停在他身侧,微微湿润的鼻子亲暱地蹭了蹭他的脖颈。

知道这是谁的精神图景,他突然很想亲吻大地,以及那个人的温软嘴唇。

魏无羨摸摸牠油光水滑的金色皮毛:「小美人,你认识那只飞来飞去的傻鸟吗?牠那么装模作样,怎么好意思待在你的领域里蹭吃蹭喝?」

避尘轻柔地打了个响鼻,很像某个人低低的「嗯」。

魏无羨笑道:「你嗯什么,这样也嗯?」

那只双翼展开超过三米的巨大雄鹰酣畅淋漓地表演了一番拿手的花式飞行特技,趾高气昂地飞了回来,在金色阿克哈塔克头上盘旋了几圈,想停在马背上。避尘目光柔和地仰望着哈斯特鹰,一动不动,秀丽的马尾不时轻甩一下。

但是避尘愿意,魏无羨可不愿意──猛禽的利爪可以轻易撕裂成年男性,要是在避尘上留了疤痕那可不得了,忙不迭吹哨把巨鹰赶开。

这完全是本能反应,雄鹰不高兴地叫了一声,翅膀在魏无羨头上扇了一下,飞走了。而魏无羨顶著一头狂野的乱毛后知后觉地想:「原来陈情这些年都窝在蓝湛的精神图景里,看能把牠美的,我非得找个机会揍牠一顿。」

这么想着,犹在梦外沈睡的魏无羨手边,出现了一团黑糊糊的不明物体。

此时蓝忘机正将年轻哨兵抱在胸前,让他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窝著,精神触手分化为星辉点点的细线织成摇篮,稳稳承载着高级哨兵才会拥有的庞大意识云。而蓝忘机所料不错,果然魏无羨一旦进入他的精神图景,手边就会出现类似於精神体的幻影──如同魏无羨的信息素能让他恢复向导战力;魏无羨也能透过他召唤出精神体。

怀中的魏无羨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

年轻哨兵发现自己姿势规矩地躺在沙发上,蓝忘机则远远地站在窗边,凝神看着漆黑的夜色,发现魏无羨起身,便转头望着他。

魏无羨:「这么晚了,教授你怎么还不睡?」

蓝忘机不答,就著手里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

魏无羨拍拍柔软的垫子:「没想到在这小沙发上睡一觉有精神疏导的效果,教授你们家真是风水宝地。」

蓝忘机:「……」

魏无羨摊手:「可惜我没有精神体可以召唤出来证明我的状态,也许是精神屏障太厚,里面的出不去外面的进不来。看来我天生就适合封闭五感,毕竟也没有向导能进入我的意识云。」

蓝忘机:「你需要疏导。」

更多的疏导必须由谁来做不必说破,魏无羨实事求是:「但那是不被允许的。」

蓝忘机:「不具精神体的哨兵很脆弱。」

魏无羨笑道:「是你当初跟我说,不是每个哨兵都有精神体的。」

蓝忘机还想说什么,魏无羨只觉得这人顽固得绝了,那么多年一点都没变,那难看的脸色跟上辈子见不得他剑走偏锋的谴责表情一样。他只好说:「教授,我看了那个自杀的女向导留给你的遗书。」

蓝忘机先是一愣,脸色陡然苍白,眉心几乎拧了起来:「你……」

魏无羨望着那双浅色眼睛,强迫自己说下去:「是,我能猜到那天你为什么推开我。你知道后果──就跟她所写的一样。所以你很理智、也克制得了本能,因为你是足够强大的向导。」

蓝忘机不是金光善,他不会在有家庭的情况下被自己的学生诱惑……无论是否完全匹配。那名女向导留下的看起来只是一部小说,但读起来显然不是。其中有许多和她一样的向导真实地在金光善的标记下沦陷、挣扎,然后觉悟终极标记无论建立或剥离,都会带来泯灭人性的可怕伤痛。然而对于哨兵而言,再痛也是可以忍受的,因为标记所带来的狂喜可以凌驾一切──但如果『标记』并不能让他得到仰望的灯塔,就只能摧毁它──哨兵永远克制不了冲动,跟他们的意愿无关。

魏无羨深吸了一口气,好像用尽力气才能把话好好说完:「但我不是。所以教授,你能不能告诉我,有没有一种方式可以让我在完全敞开意识云任由疏导的同时,又不去伤害我不能标记的向导?」

蓝忘机握紧了拳头,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僵立许久,最后似是极度不悅地別开了头。

一个强大的哨兵不可能接受意识云的完全敞开,除非对象是他能生死讬付的向导。这意味着完全的精神疏导,必将迎来终极标记。因此他俩心知肚明──不存在魏无羨所说的那条路。

蓝忘机垂头,轻轻转动无名指上的银环,大概是戴了很久,所以卡得紧了,花了些功夫才将戒指拿下来,放进了衬衫口袋──云深不知处所有人都知道蓝忘机被标记了,如果说以前戴着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现在还继续戴着就是悖德。

魏无羨心想:「我已经毁了他吗?」

蓝忘机低声:「至少等你召唤出精神体。」

又是一个他无法答应的请求。陈情既然是会回应他的精神体,就代表莫玄羽这壳子已经接受了哈斯特鹰,他不会有新的精神体。但陈情在蓝忘机的精神图景里沉眠太久,已经镶嵌太深,如果强行将陈情带离,蓝忘机才暂时修复的精神图景可能会再次崩溃。而他难以启齿的是,蓝忘机似乎知道魏无羨有精神体,却不知道牠不在魏无羨的意识中、而是在蓝忘机的意识中──这种亲密太过离谱,而他已经不想再让眼前这人难堪了。

魏无羨用力掐了掐眉心,把那处都掐红了,他试着抗拒:「不然这样,教授,我知道你想协助我加强意识云的精神能量,好召唤精神体,可是我会不可避免地回应信息速,勾得两个人都发──嗯──结合热,所以你愿不愿意,先跟我深度标记,我们不做到最后……反正先把结合热压制得深一些,之后疏导,就不用担心出什么意外……」

想也知道蓝忘机不可能答应,他果然严肃道:「不。」

拒绝来得理所当然,但魏无羨仍是被他弄得有点火,而从前在战场上,他可从不惧於对老是痛斥他行事乖张的蓝忘机冷脸拆台阶,於是语气很冲地道:「所以教授你摘了戒指,是在暗示我可以不顾意愿和理智,把你终极标记吗。」

蓝忘机深深地望着他,沉默得久远到让魏无羨几乎头皮发麻,才平静至极地说:「不。」

魏无羨突然懊悔极了。如果蓝忘机会像以前一样,被逼急了就跟他打一架,用精神触手呼他巴掌、捏他的意识云,那还好说;现在一贯迁就、百般包容,一句重话也不肯讲,让魏无羨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写了「人渣」两个字。魏无羨心凡意乱地想:「他是神对我的恩赐。」

接着他很轻很轻地对蓝忘机说:「……对不起。」

蓝忘机的脸色却更苍白了。

魏无羨忍不住跳了起来,千辛万苦才忍住了冲上去拥抱对方的渴望,原地焦躁地转了两圈,问道:「教授,我有点口渴,你这儿的冰箱里有什么喝的吗?」

蓝忘机放下玻璃杯,去厨房拎了两瓶小罐装白酒,回来放在沙发旁的小茶几上。

魏无羨很惊讶──这是他从前来姑苏洽公时,一定会顺路去喝的名酿,天子笑。姑苏蓝家滴酒不沾,蓝忘机在房里藏酒可说是个惊人的祕密了。但他来不及惊讶,蓝忘机已经打开酒瓶,一罐放到魏无羨面前。

魏无羨总觉得一个人喝、特別在这种气氛下喝实在尴尬,於是心不在焉地望着蓝忘机尚未恢复血色的脸,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喝?」

蓝忘机不答,自己却也开了酒瓶,干脆地喝了一口。

本来要跟他故作活络、说声「干杯」而抬起手的魏无羨有点无语地僵在半空中,只好装没事,自己默默灌了几口。

接着蓝忘机揉揉眉心,微微垂头,闭上眼睛。

……睡着了。

他竟从不知道蓝忘机是个一口倒。

魏无羨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连沈睡都显得俊雅至极的向导,喉咙有些干涩,在天赐良机下做些什么以及正人君子下不做什么之间天人交战。半晌,他没滋没味地喝完了手里的酒,起身把蓝忘机扛起来,扶到房里脱下外衣和拖鞋,在床上摆好姿势睡了。

但他还是忍不了手贱,伸出指尖,在那张嚐起来软嫩而令人朝思暮想的唇上划拉了好几下,一边呢喃著威胁:「含光君……你可千万別再落到我手上了。」

蓝忘机突然睁开眼睛,一口咬住了魏无羨的手指。

魏无羨:「……」惨了,哪有人真的是一口倒,自己怎么就大意了跑去玩他呢。

见魏无羨不动,蓝忘机松口,掀了被子坐起来,「呼」地一声把魏无羨严严实实地用被子捂住了。

魏无羨:「……」干什么呢这是。

然而魏无羨才稍微挣一下,被子外的蓝忘机就一把抱上来,把他整个人团在里面,不高兴地道:「不行。」

魏无羨在被子里闷闷地说:「什么不行?」

蓝忘机重复道:「不行。」

魏无羨:「蓝湛你醉了吗?」

蓝忘机:「没有。」

魏无羨:「没有才有鬼了,你们蓝家人不是不可以说谎的吗,说实话。」

蓝忘机执拗道:「没有。」

魏无羨:「那你放开我?」

蓝忘机抱得更紧:「不行!」

魏无羨被捂得快闷死了,而且蓝忘机臂力惊人得可以近身痛殴一般哨兵,莫玄羽这个缺乏锻鍊的十四岁身板万万不敌,便放弃了跟这醉酒的人反着来,道:「好吧不放,那你要干什么?」

蓝忘机果然把他从被子里剥了出来,捞起一个因缺氧而面颊酡红的少年,专注地望着他,琉璃色的眸子慢慢转为淡金。

魏无羨被这人的坚持磨得有气无力,连醉酒都想着疏导。精神屏障把触手挡在外面:「蓝湛,不要。」

蓝忘机:「要。」

魏无羨莫名其妙:「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坚持要帮我疏导?定期疏导就算了,为什么我明明没事──除了偶尔封闭一下感官图个清净──你也要疏导?蓝湛,等等、停──你不要碰我。」

蓝忘机僵住,没有收回触手,只是在魏无羨的意识云外徘徊,落寞地垂下头,好像很伤心。魏无羨心里有些堵,试探道:「你是不是很讨厌黑暗哨兵?」

蓝忘机沉默了一下,摇头。

魏无羨:「那不是很好吗?帝国表面上不说,其实也希望有多一些黑暗哨兵,『终极标记无用论』也就是这么来的,禁止匹配的哨兵向导结合,如果被发现就会被强迫终结标记──帝国会再用慰问金把他们养成黑暗哨兵。而且你的哨兵……不就是黑暗哨兵吗。」

蓝忘机很生气地打断他:「不好。」

魏无羨:「你的哨兵不好?黑暗哨兵不好?」

蓝忘机:「不好!」

魏无羨:「你真是个小古板。」

蓝忘机不高兴地抓着他,面无表情却有一丝委屈的味道。魏无羨有点好笑,捉住那人白皙的手亲了一口:「好啦是我不好,我的错,对不起哈。」

蓝忘机像是被那个亲吻烫了一下,飞快地缩回手抱在胸前,好半晌才低著头道:「……没有。」

魏无羨失笑:「没有什么。」

蓝忘机:「…..不好。」

魏无羨:「没有不好?我不让你疏导,怎么还这么抬举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蓝忘机点点头:「嗯。」

魏无羨:「……什么?」

蓝忘机认真地说:「我的。」

魏无羨突兀地有些慌张:「谁?」

蓝忘机靠得他很近,几乎把人扑进床榻里:「我的……」

他的向导抓着他双腕按在床上,赤裸而热烈地注视他,一字一顿清晰道:「……魏婴。」

tbc.

攢得住就八月底見,攢不住大概後天見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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