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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脚爬回忘羡,当然也可能随时落跑。

【忘羡|十幸之八】久别重遇仍牵挂(上)

八幸(梦颠倒):剧情解释

上次说的那个脑洞,羡羡穿越到现代与忘机谈恋爱的故事。唉,脑洞写成文果然就蓝疵了QAQ

不过画了原梗的忘羡条漫太太 @我处于ksp之中 画了我好喜欢的剧情啊!谢谢太太给我授权写这个脑洞!期待你的图!


十幸:

01

魏无羡记性不好,而立以后变本加厉地不好,常常心裡放着什麽很在意的事情,头两天还七上八下,睡一觉就抛到九霄云外了。比如藏书阁外那株数丈高的玉兰花树何时凋败枯死了,魏无羡刚发现时抓耳挠腮也想不起来,但回过头就又不甚在意了,四季更迭麽,万物终有尽时,正常。

而且姑苏深山裡无数古木耸入云霄,一向没什麽阳光,玉兰树自然长不好。

但云深不知处是不是一直都这样,魏无羡也说不太清楚。

云深不知处作为姑苏蓝氏百年仙府,不但深藏于群山苍翠蓊鬱之间,还终年为雾笼罩──这是魏无羡对此地的印象。如果和蓝忘机一前一后走在白石小径上,只要对方离他超过七步,身影便会消失在那重重雾霭之间,没有脚步、没有气息,连他叫唤的声音也听不见。因此魏无羡吃了几次苦头后,乾脆与他并肩而行,起码指尖可以揪着那人长长的抹额飘带尾巴,捻去上头凝出的、冰凉到有些森寒的水珠,听蓝忘机淡淡的声音道:“……不要拽。”

好像对方始终在他身边,仅有咫尺之遥似的。

每当蓝忘机这麽说,魏无羡便会笑嘻嘻揉皱手裡的布条,半晌后鬼使神差地回道:“我不把你抓在手心裡,指不定含光君趁我没留神就逃走呢。”

蓝忘机沉默,好一会才无奈道:“……不会。”

那人一向不会说谎,但魏无羡就是伫在原地不动了,心裡一抽一抽的,莫名有些不虞道:“那你别走啊。”

蓝忘机修长俊美的轮廓彷彿溶解在白雾之中,不过魏无羡仍能见到那人状似无言以对地摇摇头,迳自往前走,而魏无羡手中的抹额也如泥鳅般滑出了掌心,对方的身影穿过白牆上的月牙门,像是被什麽勐兽吞噬进去,倏忽地就不见了。

魏无羡突兀地一慌,抬手去抓蓝忘机广袖下的手,却摸了个空。眼前的月牙门连接的是云深不知处的仙府大门,想来蓝忘机已经走了。但是走去哪裡?下山夜猎?那为什麽不带着自己呢?

魏无羡有些纳闷地揉了揉胀痛的额头,摸到一圈绷带,心道:“原来我受伤了,蓝湛这才不让我出门,但我是何时伤到了脑袋?我怎麽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愈想愈是头痛欲裂,魏无羡只好转身沿着白石小径往回走,回到静室,两下把靴子踢掉,脱了外衣便把自己摔进床榻,心想也许几日后蓝忘机就会回来了。

不料想他在静室睡睡醒醒几日,蓝忘机却迟迟未归,甚至超出了云深不知处规定门下子弟的三个月外出期限、转瞬间过了小半年。有一日魏无羡从榻上醒来,不知今夕何夕之下大惊失色,一边又百思不得其解──蓝忘机去了哪裡?为什麽他头上的伤到现在都未好全?

大概是因为蓝忘机并非音信全无,偶而会给他传信,魏无羡才能按捺得住心思,决定养好了伤再出门找人。但他实在想念得狠了,便去平时蓝忘机收置书信的箱子,想反覆读读那些彼此往来的信笺,好慰相思之苦。

然而打开了木箱,那十几封书信,一封一封被他拆开,竟然全部都是一片空白。

魏无羡翻箱倒柜地找,找到静室裡一片狼藉,五雷轰顶地发现,房裡所有蓝忘机写给他的东西,都是一片空白。喉中血气翻涌、胸口烦噁难当,他想也不能想,强行嚥下了口裡腥甜,跳起来冲出了静室,一头鑽进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重重迷雾之间,横冲直撞却也毫无阻碍──因为白石小径上空无一人,或者说,根本毫无生气。偌大的云深不知处,宛如废墟空城。

但他无暇起疑,狂奔到云深不知处大门,才刚踏出去一步,他就被挡了回来──眼前的雾霭翻涌成滔天云海,不只一望无际,也不存在对岸。试了几次都是如此,魏无羡恍然扶住冷汗浸湿了的额头,肋骨下的心脏彷彿被毒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了深处,而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麽从来没下山找过蓝忘机──因为出不去。

雾霭瀰漫的云深不知处早就没有人烟,白雾的背后尽是一片荒芜。魏无羡却被困在此处,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这裡是何时开始破败──他总以为蓝忘机才刚刚离开。记性不好就是这一点麻烦──明明是百转千迴的记挂,为何日久便云淡风轻了呢,这不该啊。

其实他每天都会像隻无头苍蝇一般在这迷雾中乱转,发现自己出不去,隔日又在静室榻上一个人睡到未时醒来,迷迷煳煳地望着空无一人的琴桌边,心想蓝忘机为什麽不在。然而颇感失落之馀,又觉淡然处之地数更漏才是比较好熬的,古人都知道相思有那麽磨人、那麽长,都是闲愁罢了。

但这太不对劲了。

他明明,能听见蓝忘机叫他的声音,确信那人就在不远处。也许在静室外、在白石小径上、在雾裡、又像是与他隔了一道不可见的牆。魏无羡索性把枕头和一张毯子搬到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前,每天醒过来就试图闯出去,被迷雾捲回来也不厌其烦地闯;到点靠着门柱就裹着毯子睡,隔天继续闯──横竖周围没有生机、没有死灵,纵然他有通天本领也找不到救兵,不如自己埋头苦干,如果听到蓝忘机在外面叫他,就拼命答应、大叫救命。

不知多久以后,魏无羡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发出声音──他以为自己声嘶力竭,其实双唇彷彿被下了十重禁言咒,连“呜呜”两声都力有未逮。魏无羡有些茫然:为什麽他自觉清醒的很,周围的一切却都那麽模煳不清、也全然失序而无法控制呢?如果他以为自己呼了救,其实却并未出声;以为踏出了云深不知处,其实却是回到原点……那麽他以为自己听见的声音,难道也是幻觉?

魏无羡不相信。如果自己确实被困在了一方不知名的祕境,蓝忘机一定心急如焚地寻找着自己,如同他一样,一刻也不能等地、迫切想见到那双总是盪漾着柔和涟漪的琉璃色眼睛。

日復一日加深的牵肠挂肚无可消除,他将陈情举到唇边,用尽全力吹出了一段气若游丝的曲调──本该缠绵低柔,却被他吹得哀宛悽怆,却又小声得几乎没有,好似下一刻便要嚥气一般。而魏无羡确实是吹得大汗淋漓、头昏脑胀,吹不了第一段便后继无力,整个人虚脱地靠着门柱滑坐到地上。

山门外的迷雾中却传来一阵应和的琴声。

彷彿利刃划破天际,整个云深不知处彷彿被那琴声从沉寂而枯朽的躯壳中唤醒了精魂,群山震颤,魏无羡根本站不住,死死抓着门柱时却惊觉眼前的迷雾像是淡了一些,延伸出一条虚无飘淼的路,一如思念般弯折崎岖。

魏无羡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又头重脚轻地失去了意识,醒来,又是在床榻上,四周带着蓝忘机身上萦绕的清冷檀香。以为自己再一次徒劳无功地回到了静室,魏无羡沮丧极了。愣愣地爬下床,鞋也不穿,就又想去山门那裡闯。脚底却被鑽入小腿直上嵴椎的寒意一冰,魏无羡一个激灵,脑袋清醒了些。

他疑惑地看着地板,那光滑冰冷的触感陌生得吓人──此处不是静室。

抬头环视,虽然周围带着蓝忘机的气息,陈设也与静室非常类似,又全然不同。比如书桌椅都非常高,上头摆着各种形状古怪的法器,明明不是蜡烛却会发光。书格裡的书本也都格外厚,而且是竖着摆放,并非如蓝忘机的习惯一般整齐叠好。这让魏无羡讶异极了。

……这是什麽地方?

魏无羡在房间裡转了两圈,确信此处不是静室,却绝对是属于蓝忘机的房间。

因为他吹奏了一段几乎不成调的曲子,所以终于穿过迷雾到了这裡!

原本魏无羡不敢胡乱翻动书本器物,但这一切摆设他实在太眼熟了,绝对是那个人的风格,因此就算他把这裡弄得乱七八糟,对方也不会生气的。魏无羡索性拿了好几本书来看,果然上面都有批注,而且是端方正楷,不知蓝忘机是以何种工具写就──因为那字迹显然不是来自柔软的狼毫笔。

这下魏无羡激动不已,忍不住环顾四周,试探道:“蓝湛?”而他也成功发出了声音。

房间角落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似是什麽精巧的机关被扭转,下一刻,一道再熟悉不过的颀长身影映入眼帘,从一片木板似的门后走了进来。那瞬间的神情带着一丝疑虑,像是不知道为何房间裡会有人说话之声。

魏无羡冲上去就要扑到那人身上:“蓝湛我终于──”

那人“砰”地一声勐然把他甩到床上,神情诧异至极,近乎空白地死死瞪着因此跌坐的魏无羡。魏无羡也是一脸茫然,眼前这人分明就是蓝忘机,但身上不是姑苏蓝氏常服、头上未配戴抹额,光滑如缎的黑髮不是束冠而是剪到了耳下一寸处,俊美白皙的脸上更是挂着两片诡异的琉璃镜。

两人四目相对,俱是见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可思议。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同时开口──

“你是谁?”

“蓝湛,是你吗?”

听到对方的话语,魏无羡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个怎样难以言喻的表情,但至少可以确认绝对不亚于对方脸上的苍白和难看。因此他们再一次同时开口──

“魏婴?!”

“你怎麽了?!”

 

02

魏无羡被甩到床上时明明没怎麽撞到,只是手腕被拧得有些疼,却不知为何周身一软,而蓝忘机似乎到此刻才发现魏无羡头上那圈绷带,面无表情的俊脸紧绷着闪过慌乱,立刻拉起魏无羡的手往自己怀裡带,两人一齐坐倒在床上。魏无羡被对方不容拒绝地抬起下巴后,才感到鼻腔涌出热意、嘴裡也嚐到了血腥,更可怕的是彷彿当头被淋了一盆冷水的汹涌森寒。

蓝忘机嗓音发紧:“……你怎麽样?”

魏无羡还兀自沉浸在“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蓝湛”的巨大困惑裡,直到蓝忘机拿了手帕细緻地将他脸上血迹擦去,魏无羡才轻声道:“没有,不是很疼。”

蓝忘机一愣,对方的声线有些嘶哑,而他捏着的手帕被拢进拳头理攒紧,皱巴巴地被塞进口袋,一边鬆开了揽着人的手──意识到自己不该与一个突然出现在自己房裡的怪人如此亲密相熟,蓝忘机故而退开了些,却仍虚扶着魏无羡。

恰好魏无羡也是这样想的──或许这人真的是蓝忘机,但并非他所知的那一个──便没有信口胡闹说蓝湛亲亲我你看我那麽惨之类,万一真的搞错了该怎麽好。如此一想,魏无羡冷静了一下:他是一个莫名其妙不知敌友的闯入者,就算没有恶意也不该冒冒失失地吓人,遂清了清喉咙,不愿端出自己平常浪荡的样子引人不喜,于是不甚熟练地咬文嚼字道:“你好……我……我是从姑苏云深不知处来的,在下魏婴,表字无羡。无意中闯进阁下……仙府,婴甚感过意不去,只是先前受困于不知名之境,苦无脱身之法,是以误打误撞下吹奏了一曲熟人所作小调,又听见相和之音,这才寻声而来。请问,刚刚是阁下在弹琴吗?”

蓝忘机沉默了一阵,目光有些深,扶着魏无羡的手却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答道:“是。”

魏无羡心中紧了紧,不知道该退还是不退,问道:“那小调,可是阁下所作?”

蓝忘机抽了抽眉心,道:“……是。”

魏无羡:“阁下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蓝忘机:“……”

对方的神情格外古怪,像是看着一个被夺舍的人──认得外面的皮囊却不认得裡头的芯子。魏无羡叹了一口气,礼貌道:“请问阁下是谁。”

蓝忘机:“……蓝湛。”

魏无羡简直满头疑惑得不知从何问起,不可置信道:“所以你忘了我是谁?”

蓝忘机犹豫了一会,摇头:“没有。”

魏无羡:“那你为何装做不认识我?”还一身奇怪打扮?难道他是夜猎到了一方异世界?

蓝忘机:“我确实不认识你。”

魏无羡一头雾水:“什麽意思?你没忘记我,又说不认识我……好,我问你,你可知我二人关係?”

蓝忘机:“没有关係。”

魏无羡大惊失色,头又开始疼,愠怒道:“那麽你刚才弹奏的《忘羡》,又是从何而来?”

蓝忘机愕然地望着他,眉心间深思的折被压成了明显的怒纹,浅淡的眸色压抑着翻涌的杀气,看着比冰霜还冷。他一字一顿道:“你如何得知曲名。”

魏无羡一边按着太阳穴,被那刀锋般凛锐的质问骇得脸色一白,又被那杀气激得发抖,下意识地从床上弹起来,一手抚上腰间陈情,冷笑道:“含光君敢做敢当,自己取了用意昭然若揭的名字,还怕我知道?你亲口告诉我了以后还想收回去捂着?换了一身打扮就想装做什麽事情都没发生过?这样是不是太绝情了!”

蓝忘机一窒,冰冷的表情掩盖不了疑色与愠怒,但见魏无羡双唇死白、眼眶竟隐隐发红,当下顾不了太多,一显痛色,他便立刻伸手要过来。这下杀意瞬息散去了,魏无羡便没闪,任由蓝忘机握住了他手腕、扣住了他脑袋。那修长而带着琴茧指头沿着腕内侧去探脉的时候,心头又是一片酸软。

魏无羡把陈情往床上一丢,他不信自己认不出自家道侣,低声道:“蓝湛,我头疼。”闻言,那双手立刻往他后脑摸去。魏无羡偏头闪开,躲了几下又被人捞回来,于是道:“你不认识我,却知道我头伤到哪裡了?怎麽回事,是你怎麽了还是我怎麽了?”

蓝忘机神情凝重,目光带着异常专注的审视,魏无羡道:“知道你心意又有什麽关係,难不成我不该知道你此曲名为《忘羡》?”

按上他的头部各个穴位,蓝忘机力度适中地给他按摩,冰冷的指尖却有微不可察的颤抖。他轻声道:“那首曲……我并未写给他人,也不曾告知他人曲名。”

魏无羡呆了半晌,才道:“所以,你才说你不认识我。那……你为何要在云深不知处外弹奏《忘羡》?”

蓝忘机默然不语,待见怀裡人脸色稍有和缓,鬆开了魏无羡,后者道:“蓝湛从不在人前奏此曲,除非我在场。看来你,也应当是弹给‘魏婴’听的。”

蓝忘机眉头深锁,像是不愿承认,但也不愿说谎,只好道:“正是。”

魏无羡无奈:“你还说不认识我?难道你认识别的‘魏婴’?”

蓝忘机冷静道:“但我不曾告知‘魏婴’曲名;你我所处的,也不是一样的世界。缘此,你便不是他。”

魏无羡一愣,总算明白过来。对方说得没错,既然此处不是静室、蓝忘机也不曾告知外人《忘羡》一曲,想来此界也与他认知的大不相同,也许根本没有云深不知处,甚至存在着另一个“魏婴”。到了此时此刻,魏无羡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蓝忘机,但他自己却不是对方口中的“魏婴”。自从他俩在云深不知处分开,魏无羡目送对方下山夜猎,蓝忘机便没有再回来。魏无羡想出去找人,最终因缘际会来到这裡,已经堪称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他好不容易给自己理出了个头绪,便也没有刚刚那样生气,又把房间环视一遍,新奇道:“好吧,你不认识我;想来我也不该认识你才对。真想不到啊,你竟然也是‘蓝湛’,而且你剪了头髮也那麽好看……可你鼻子上为什麽要挂琉璃镜?你眼睛怎麽了,给我看看?”

蓝忘机不着痕迹地偏头躲过魏无羡的手,后者一顿,轻笑了声,耸肩而不勉强,蓝忘机才道:“没有度数。”见魏无羡一脸不知所云,又解释道:”目力正常。”

魏无羡点点头:“那就好。”接着好奇道:“所以……你不是从云深不知处过来的,而是本来就生于此界,那这方世界又是怎麽样的?每个人穿的衣服都跟你一样,顶多一件亵衣一件外衣吗?还把裤子露出来……你在云深不知处可绝对不好意思这样穿。”

蓝忘机眉心一抽,反问:“云深不知处……是你二人的居所?你不姓蓝,为何……”

虽然眼前这位坚持自己不是“蓝湛”,脾性却与蓝忘机一模一样,魏无羡不用听完就知道对方要问什麽,摸摸下巴道:“我为何住在云深不知处,这当然是因为……”他对蓝忘机挤眉弄眼:“我们是多年夫妻啦。”

蓝忘机面色沉沉,手指微微一缩,低声:“嗯。”

没等来预期中的反应,魏无羡道:“你不惊讶?”

蓝忘机淡然望着他:“为何惊讶。”

这下魏无羡来了兴趣──他自己不知道这方世界的“蓝湛”和“魏婴”如何相识,难道眼前这个蓝忘机便对自己瞭若指掌?但他分明是一脸觉得自己胡说八道的模样,显然是不信的。因此魏无羡睁大眼睛,笑问:“你知道?”

蓝忘机:“……你二人如何认识?”

魏无羡转了转眼睛,歪头道:“既然不惊讶,你不如猜猜看?”

蓝忘机沉吟片刻,不像是认真在猜,而是在考虑要怎样开口,稍后问道:“不打不相识。”

魏无羡抱臂一笑,点点头道:“方向不错,继续啊。”

蓝忘机又道:“少时同修,旗鼓相当,因此相互切磋。”

魏无羡道:“不对。”

蓝忘机:“何处不对。”

魏无羡迳自把眼前这人当做自家道侣,煞有其事道:“你当时可是个狠角色,比我厉害得多了,跟家裡人去你家仙府听学三个月的时候,你把我修理得可惨,一见面就要揍我,还把我酒打翻、害我被打手心手背肿了三天、害我被罚跪在归训石前背四千条家规……”

蓝忘机:“三千。”

魏无羡:“嗯?”

蓝忘机:“你十五岁当时,云深不知处仅家规三千。让你罚跪是因为你与金子轩斗殴,与我无关。”

魏无羡正中下怀,笑道:“你还说你不知道?很会骗人啊蓝二公子。”

蓝忘机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尴尬,依旧一本正经道:“我没有。”

魏无羡也不生气,却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高声道:“你知道干嘛问我?记得那麽清楚,你还说你不是蓝湛!把我耍着玩儿很有趣吗!”

蓝忘机考虑片刻,才道:“……仅知部分,没有耍你。”

魏无羡奇道:“你从哪裡以后便不知道了?”

蓝忘机:“在乱葬岗救下众家修士,你和‘蓝忘机’随后前往云梦莲花坞。”

魏无羡喃喃道:“这是二次围勦,你也知道得够多了,没有什麽不知道的……除了……”到这裡,魏无羡突然噤声不说了,心裡却恍然大悟,为何眼前这个蓝忘机坚持没有将《忘羡》告知他人,却大为惊讶魏无羡知道曲名──因为夜战观音庙以及之后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而且很可能,蓝忘机根本没有告知过‘魏婴’他的心意,故而从没对他提过《忘羡》这一曲名!

这下魏无羡又是满心奇怪,问道:“你确实知道了不少,但最重要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可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蓝忘机沉默,倾身越过魏无羡,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书,递给魏无羡,魏无羡好奇地翻了翻,一笑:“竟然是‘夷陵客’所作,落款都与我的笔迹像得不得了,这位‘夷陵客’该不会就是你那‘魏婴’吧。”

蓝忘机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嗯。”

魏无羡笑道:“你们也是夫妻?”

蓝忘机立刻冷声道:“别胡说八道。”

魏无羡咕哝着翻书:“我没胡说。如果是他知道我的所有事情,没道理他不知道我道侣是谁,你既然看过,又怎会不知道?还是他没写?”一边翻,一边啧啧称奇、愈看愈心惊,暗道:“竟然分毫不差!连我是如何划分鬼的凶厉程度、阴虎符还有唤醒温宁的事情,都交代了出来,直到二次围勦乱葬岗结束!这个‘夷陵客’魏婴,难道是我带着记忆转世所生?而两人相识到现在,却尚未结成道侣。天下怎可能有如此巧合!”多想无益,他直截了当地问:“所以你和那个‘魏婴’,是我和蓝湛的转世?”

他猜蓝忘机会否认,却没猜到否认之后的原因,比起投胎转世更匪夷所思。但听蓝忘机道:“不,这本书是‘魏婴’通篇杜撰写成,你所在的修真界并不存在于历史。”

魏无羡着实愣了好一会。胸口不知为何闷得喘不过气,还一阵阵地抽疼。半晌,他道:“你的意思是,我对你而言,都是怪力乱神?”

蓝忘机道:“……是。”

魏无羡道:“……所以你说不认识我。”

蓝忘机道:“是。”

魏无羡道:“哈哈,你别开玩笑了。”

蓝忘机不语。

魏无羡突然晃了晃,蓝忘机一惊,眼疾手快地扶住他,魏无羡赶紧挥手道:“我没事,就是有些晕……怪力乱神也没什麽,宇宙间无奇不有,修真界在你们这边可能只是一方无足轻重的小世界、可以忽略的……说是杜撰也没错。”

蓝忘机顿了一下,摇头轻声道:“…….魏婴,你知道我意思。”

魏无羡笑意全失,整张明俊的脸从嘴唇开始发白。蓝忘机犹豫了一下,握住了他置于膝上的拳头,魏无羡知道他挣不动,便只是冷笑:“我所知道的、我所在的,全部都是那个‘魏婴’所创,而且只是像写话本那样随心随性……那我又怎可能是真的?我怎会误闯你卧房?我怎会从云深不知处来!”

蓝忘机沉吟一阵,道:“你说,你先前受困于不知名之境,那是云深不知处?那裡可有人烟?”

魏无羡一呆,道:“没有……我被困在云深不知处之时,那裡毫无生气。”而且一切显得模煳又虚幻不清。

像是捕捉到了什麽蛛丝马迹,那浅色的瞳眸震了震,原来的犹疑褪了下去,染上柔和与微不可察的喜意,但因还有谜团未解,蓝忘机眉心蹙起,继续问道:“‘蓝湛’没跟你在一起。”

魏无羡心中泛起可怖的凉意,但横竖知道着急无用,便回想道:“你……‘蓝湛’因为我头上受伤没好,所以独自下山夜猎。”

蓝忘机道:“什麽时候走的?离开多久?”

魏无羡摇摇头:“不记得了。”事实上,他连蓝忘机去哪裡夜猎、是受了何方委託出门夜猎,都不甚明悉。况且自己之所以会要想尽办法离开云深不知处,不就是因为那些空白的信笺吗?魏无羡道:“我一开始没有下山找‘蓝湛’,是因为想养伤好了再说,而且他都会写信回来。可是我的伤一直没好……而他的信,全是一片空白。我明明都认真读过的,却没印象他都写了些什麽。”

蓝忘机惊讶地睁了睁眼睛。

过了一会,蓝忘机道:“你是否一直重复在云深不知处所行之事?”

魏无羡乾脆道:“对。”接着道:“照你这麽说……因为修真界是杜撰、云深不知处也是杜撰,其实都是假的,才会毫无人烟;而我记不清‘蓝湛’下山夜猎之类的事情也合理……因为那些都是臆想,也才会不停地重复过同一天。那为什麽以前的事情,至少重生前后的事情,我却记得分毫无差、没有重复?”只见蓝忘机目光落在魏无羡手中书本,魏无羡会意道:“因为写在书裡?只有那个‘魏婴’写出来的事情,我才有记忆;没写的我自然就都记不起来了?”

蓝忘机不发一语,魏无羡安静了会,慢吞吞道:“我所知道的‘蓝湛’,也是假的吗?是夷陵客‘魏婴’按照你的样子杜撰出来的?”

蓝忘机不语,却绷紧了下巴。

期待蓝忘机反驳这“无稽之谈”的渴望落空,加上知道蓝忘机如果再三保证,定然不会说谎,魏无羡想也不能想,差点冷笑出声,忍了半晌才没大骂岂有此理,但想说些玩笑话却也有心无力──千辛万苦找到眼前人,却被告知找错了人、甚至是一个不存于此世的人,他都快疯了。

魏无羡轻声道:“……那好吧,我该怎麽回去?”说着,便把手上的书拿起来端详,从书皮仔仔细细地摸到书嵴,还把脑袋凑得很近,彷彿想试试看能不能一头扎回书裡。

蓝忘机一愣,沉声道:“回去哪裡?”

魏无羡理所当然道:“修真界。书裡。”他要知道夜战观音庙、与蓝忘机表白心迹、共赴家宴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既然云深不知处无人,他就去莲花坞;莲花坞无人,他就去金鳞台、去乱葬岗。他作为一个被杜撰出来的人物,在一个被杜撰出来的世界裡找一个同样被杜撰出来的人,没道理找不出来!

手裡的书却倏地被抽走,魏无羡敏捷地手一收,与对方僵持不下。

蓝忘机勐然捏紧了他的手,力量大到他吃不住疼,书本“哗啦”一声落到床上。魏无羡面无表情地道:“……疼。”

蓝忘机鬆了鬆力道,却没放开。

魏无羡讶然:“怎麽了?”

蓝忘机知道他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憋了憋,好不容易才道:“……你没有消失。”

魏无羡气乐了:“你什麽意思?”

蓝忘机道:“你的记忆虽然都来自书中,但如果你是假的,就不会闯到我这裡。你在云深不知处会时间反覆,在我这裡……不会。”

魏无羡奇怪道:“为何?”

蓝忘机不答。

魏无羡低头看了看对方紧握着自己的手,心想眼前这人跟他所知的蓝忘机无处不相像,除了一见面就把他甩上床而且矢口否认他认识自己以外,根本就是他的蓝忘机;那麽对方会不会也觉得,除了记忆不全又服装怪异以外,其实他就是”夷陵客”魏婴?魏无羡抬头问道:“你弹琴让我过来,只是个意外,所以你原本是要弹给你那位好友‘魏婴’听的?他在房间外面吗?”

蓝忘机摇头。

魏无羡隐约捕捉到了什麽,于是顺着问:“那你为何弹琴?”

蓝忘机望着他,慢慢地道:“……找他。”

这个意思是,蓝忘机并不知道“夷陵客”魏婴在哪裡?这麽一想,魏无羡道:“但你找到了我。”

蓝忘机:“嗯。”

魏无羡感到一种难以明状的奇妙,把心中的疑问道出:“我在找蓝湛,却找到了你这裡;你在找‘魏婴’,却找到了我。换句话说,你觉得我不是杜撰出来的,只是记忆如此……事实上我就是‘魏婴’?”

蓝忘机道:“……是。”

魏无羡叹气:“你一开始不是不认我、也不相信我吗?”

蓝忘机静静望着他,好一会才道:“……那就证明。”

魏无羡失笑:“你想怎麽证明?只因为我眼下没如同云深不知处那样消失而已?但你明知我不是你认识的‘魏婴’──毕竟他可不知道《忘羡》一曲。换句话说,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麽东西,不是吗。”

蓝忘机道:“初时有所怀疑,但现在知道了。”

魏无羡莫名其妙:“怎麽又知道了,随便讲几句话也行?”

蓝忘机也不恼,迳自平静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魏无羡毫不犹豫:“蓝湛。”

蓝忘机道:“你认识我吗。”

魏无羡单手支颐,懒洋洋地笑道:“……我不认识,你便不是蓝湛了?”

蓝忘机轻声道:“万一呢。”

魏无羡道:“万什麽一,蓝二哥哥有本事万一,有本事不要偷偷摸摸写个曲子唱给我听,还取名叫做《忘羡》。”

蓝忘机一窒,先是颤抖着含羞草般的眼睫,轻轻敛下眸光,不明显地抿了抿唇,抬头又是一本正经道:“若你非他人假扮,就能证明。”

魏无羡掀了掀眼皮:“你不能肯定我是不是‘魏婴’,却能知道我不是他人假扮?”

蓝忘机道:“我会带你去见其他人。”

魏无羡:“比如?”

蓝忘机道:“江澄。”

魏无羡一呆,失声道:“江澄也在这裡?!”他本以为修真界皆为“夷陵客”杜撰,因此除了他以外所有的人事物,皆在蓝氏家宴之后化为虚无──如同那终年瀰漫大雾、却没有一个活人的云深不知处。但若蓝忘机说的是真,代表那些人都还存在!原来一颗心已经沉到谷底,只想回到书裡看看还能不能绝处逢生,没想到竟是这样峰迴路转!魏无羡大喜过望,连声道:“好好好,你带我去见其他人!”

无论真假,蓝忘机让他所见的愈多,就愈容易显露端倪和破绽;就算蓝忘机看似有许多事情瞒着他,如此一来二往,他总有办法让一切真相大白!

【待续】

*世界观改编自电玩《寂静岭》及电影《Inception》(盗梦空间)。


【忘羡丨十幸之一】正逢韶华

【忘羡|十幸之二】青梅竹马

【忘羡|十幸之三】知己同白发

【忘羡|十幸之四】盛世太平弃兵甲

【忘羡|十幸之五】共同笑骂(上)(下)

【忘羡|十幸之六】执手归家

【忘羡丨十幸之七】相看无须答

【忘羡|十幸之八】久别重遇仍牵挂(上)(中)(下)

【忘羡|十幸之九】今生姻缘佳

【忘羡|十幸之十】难时人皆散 回首犹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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