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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脚爬回忘羡,当然也可能随时落跑。

【忘羡】美人与野受04

第四章(修)

琴声如流水淙淙、笛音若啾啁飞鸟,高山流水契合无比,直到一曲终了,蓝忘机见远处高台上的那人慢慢放下笛子,遂不动了。蓝忘机抱琴向前走去,蛇群见了他也自动自发向两侧滑开,青年一直走到那张琴网之前,魏无羡才慢吞吞地道:“站住。”

蓝忘机依言站住了,看了看魏无羡面容平静的脸庞,道:“为何夜半吹笛。”

怒气自脸上一闪而逝,魏无羡紧了紧手中的黑笛,不阴不阳地道:“你管我。”

蓝忘机对着他腿上的蛇蜕端详了一会,道:“你抄了经。”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魏无羡的逆鳞,他脸色一绷,重重冷哼一声道:“小郎君又来送死。”那日把蓝忘机轰出去之后,魏无羡不知为何便力竭晕去,几日后头痛欲裂地醒来,脑袋昏沉、神思不清,只像是梦到了一堆光着脑袋的秃驴围着他嗡嗡翁念经,说施主杀性太重当剃度出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什么的,又给了他一部厚厚的经文让他反覆抄写,说抄完了那个人才能脱离苦海云云。魏无羡心急火燎地想脱离苦海、在梦里时他眼睛又没被蒙住,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大好山水,蛇妖当然就不愿在寺院里窝着,便赶紧埋头苦抄,生怕醒了没抄完那可不得了,然而抄着抄着他还是醒了,醒了之后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他连忙去摸脚下,摸到了平时抄经用的蛇蜕,大大松了一口气,心说趁着还没忘记之时多抄一些,便一连不眠不休抄了十来天。

待到神智终于慢慢回笼,魏无羡才陡然清醒,心说那个人正是已然投胎转世的蓝忘机,一身正气凛然、修为高超,不似真的人的俊美身影宛若美玉,哪里像是受苦的模样?当然早就不需要魏无羡日日勤抄累积功德了。

想到背后这把赫赫有名的避尘在自己身上钉了几百年,他愤怒地扔开了蛇蜕蒙头大睡,却不料想再一次梦见了一整座庙的秃驴,个个低着光溜溜的澄亮脑袋对着他念经。说施主你半途而废视为心不诚意不敬,不但把累世修来的功德一下子折个干干净净,还要连本带利把寿数给陪进去才算完。一番威胁吓得魏无羡又是提笔猛抄,抄得昏天黑地之后终于吓醒了,手一伸,摸到了被他扔弃在脚边的蛇蜕,犹豫了半晌,终于不情不愿地慢慢拖到腿上,像他做过千百回那样咬破了手指,鬼画符一样地抄了起来。

果然乖乖抄经,魏无羡就不再做恶梦了,倒是能在神思平和间偶然想起那首残缺不全的曲子。闲来无聊,蛇妖随手拿起笛子就呜呜吹了起来,吹到一半忘了后半的旋律,只好略微遗憾地放下手,心说要是有个人能与自己鼓琴相和,岂不美哉。

魏无羡不禁摸了摸身前的石砖,想到砖下小窖当中的忘机琴已然送人,又想到当初自己会修复那把琴,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赠予有缘人、或物归原主,把心中那段魂牵梦萦的旋律哼给对方,再合奏一曲。现在吧,琴是物归原主了,但魏无羡光想到自己是怎样呕心沥血地修复那把琴,就怒不可遏──真是便宜了那个蓝忘机!

于是当青铜门外响起那泠泠琴鸣,魏无羡只作不知,兀自低头吹自己的,但当那琴声低柔和缓地融进笛声之间,补全了那多处的空洞单薄,笛音倒是仿佛受了蛊惑一般、反过来痴痴地依着琴声相和,正把魏无羡肖想多年的心愿给圆满了──那首他记不全却十分钟爱的曲子,果然如他想像一般地优美好听、沁人心脾。可一想到与他相和的是那个蓝忘机,魏无羡憋得一肚子火,好不容易吹完了,头往后一靠,装死去也。

没想到蓝忘机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不但问他是不是又多抄了几卷蛇蜕,还一本正经道:“如何送死。”

没想到有一天能被含光君如此挖苦,魏无羡气不打一处来:他确实只能放狠话,而蓝忘机是他的刀俎,蛇肉魏无羡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蛇妖窒了窒,他现在是没力气揍人的,只好受不了地冷声道:“滚!我不想见你。”

蓝忘机却挪也没挪,认真道:“你没见。”

魏无羡被他一噎,气得脑袋发昏,当即抬手要驱蛇把人赶出去,蓝忘机却一跃而起,无声在琴网上按了两下,再次成功穿过了网,落到魏无羡身前。魏无羡大骂:“岂有此理……!”

蓝忘机道:“蛇群从何而来?”

魏无羡找碴道:“我生的!从我胳肢窝里哗啦哗啦钻出来的怎样?”

蓝忘机沉默了一阵,看魏无羡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倒是比平时多了一分血色和活气,头发似乎也没那么白了,能隐约瞧见些许黑丝在其中。蓝忘机眉心一蹙,却没提这荏,转而道:“你杀了牠们的母蛇?”

魏无羡极烦,以为蓝忘机又要给他扣帽子,没好气地道:“妖族弱肉强食,要捕猎专挑老的小的下嘴,母蛇带着一窝小蛇动不动就打残了,无法捕猎,没多久一窝都要饿死。我要是救不活,就让濒死的母蛇剖了胆给我,小蛇让我护着。摆在妖族这种交换公平得很,你少瞎猜。”

蓝忘机继续道:“此物对你无用,为何取胆。”瞥了眼石台下万头钻动的景象──而且又是如此大量的蛇胆。

魏无羡想了想,闷声道:“……不知。”

蓝忘机道:“不是忘了?”

魏无羡怒道:“不知道跟忘了不是都一样!”

蓝忘机不语,侧身捡起一旁、被魏无羡扔在角落的剑,拔出来看了看,又返剑回鞘。

魏无羡道:“干什么对我的剑动手动脚?”

蓝忘机肃然道:“此剑何名?”

魏无羡高声道:“你用了这么久不知道这把剑叫什么?叫做……叫……”

蓝忘机道:“何名?”

明明月前才握在手里的剑、甚至朝夕相对的剑,魏无羡却半晌答不出来,咬牙劈手要去夺剑,被蓝忘机轻巧避开,后者又冷不防在魏无羡身上一拍。那一下手劲不重,却是对着蛇妖的命门去的,魏无羡一僵,立刻瘫软下来,被蓝忘机接住了,软软地趴在青年怀中。

蓝忘机将人扶正坐好,自己也跟着端坐在魏无羡面前,道:“你记忆有损、健忘至此,为何记得通篇经文。”

魏无羡不语,觉得蓝忘机这样戏弄人揭他短处好生可恶,气得手指微微发颤、双颊赧红,嘴唇也都白了。蓝忘机回想了一阵,伸手撬开当初魏无羡放置忘机琴的两块石砖,砖底翻出来一看,只见上头布满密密麻麻的石刻,由于石砖极硬,这痕迹像是给人一笔一划凿上几年才能凿好的。与蛇蜕上的血书两相比对,果然就是这篇经文。而且石刻上头歪歪扭扭的手迹,也是魏无羡的,只是就其笔划,很明显当时已经看不见了。

蓝忘机细细看了一会,再想到他当初碰到避尘剑身时脑海中涌入的画面,便知道魏无羡受封禁之时,他的双目并未受覆,还能看见,于是直言道:“你刻好之前,都牢记着。”

既然牢牢记着,又每天抄写,为什么要刻下来?是怕忘记、还是知道自己必定会忘记?见魏无羡沉默如死,蓝忘机又道:“你可知石台之下除了蛇蜕,还有什么。”

魏无羡沙哑道:“……不知。”

是一架毁坏的织布机。

蓝忘机看过,上头的缠绕的线也是用蛇筋揉的、卡榫则是磨过的蛇牙和蛇骨,也就是说,那是魏无羡亲手搭的一架织布机。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砸毁了。他突然想到那山水游记上写的:兴之所至便秉烛夜猎、情之所至便男耕女织……而那黑衣人后来说,男耕男织,亦佳。

魏无羡道:“下面……是什么?”

蓝忘机道:“织布机。”

魏无羡思索了一阵,实在想不起来那是个什么东西、又会什么会在塔中,这才疲惫道:“拿来。”

蓝忘机道:“坏了。”

魏无羡道:“我修。”

蓝忘机道:“你织布?”

魏无羡不耐道:“织什么布,我又不会。”

蓝忘机道:“修来做甚。”

魏无羡道:“你管我,你会你织啊?”

蓝忘机考虑了一下,道:“好。”

魏无羡奇道:“你会?”

蓝忘机道:“会。”

魏无羡诧异道:“含光君这辈子转性了啊,以前你补个衣服都不会,收口的时候把我袍角缝你裤子上了。”

蓝忘机:“……”

蓝忘机望着魏无羡背后的避尘,冷静道:“……我为何给你补衣服?”

魏无羡一愣,微愠道:“……忘了,大概是记错了。”

蓝忘机道:“现在不会了。”接着他跃下石台,翻出了层层叠叠蛇蜕之中的织布机,以琴弦将那碎成几大块的木头残片捆好,拎回到石台上。魏无羡好奇想去碰,蓝忘机却阻止了他,道:“你记忆不全、心躁易怒,耗费神思对你无益。我奏曲予你,可缓和记忆缺失。”

魏无羡闻言,“哼”了一声冷笑道:“含光君怎么突然要帮我了,上回不还想着要杀我么?”

蓝忘机把琴置于身前,发现琴弦并无上粉,但事到临头也来不及,何况蓝忘机长年习琴,有无上粉的琴都不会对他造成影响,也就不管。他道:“记的多,有助查明真相,我不冤枉你。”顿了顿,又道:“有朝一日,你也能出去。”

魏无羡道:“要是查明真相你就放我出去,是说你几百年前没查明真相就冤枉我了?含光君是这种人么?怕不是从我这儿得了好处,就想起要弥补过错放我走了吧──那我还偏不走了。”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置气,蓝忘机便不置可否,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事有蹊跷,青年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石台前方的琴弦蛛网──稍早他穿过琴网之时,就仔细看过,发现这张网的用意并不只是拿来制止魏无羡暴起伤人,同时也是防止任何人穿过琴网去触碰魏无羡……虽然蓝忘机能轻而易举破网,但是他明白,已自己的修为来说,姑苏蓝氏恐怕找不出一个在世的修士能不透过强行破坏的方式解开他设下的网……连他的亲兄长也不行。

蓝忘机信手拨弦,道:“你上次吹笛,是何时?”

魏无羡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蓝忘机道:“蛇妖皆冬眠,道行愈高者入眠愈久。你上次醒来,是何时?”

魏无羡道:“……快三十年前吧。”

蓝忘机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想到魏无羡至少有三百岁以上了,这类蛇妖冬眠大多超过五十年,遂道:“为何如此短。”

魏无羡好看的嘴唇不悦地扯了扯,冷冷地道:“含光君,我被你的避尘剑插在心口的七寸边上,动一下都疼,睡着了又被疼醒有什么好奇怪的?”

蓝忘机轻声道:“疼醒?”

魏无羡道:“是啊,也是被吵醒的。蛇族通常到了惊蛰才会陆续苏醒,可那一年我除了疼,还听见不知道谁家腊月出生的婴儿在哭,还是在我耳边哭的。这可玄了,我醒来可没见到自己身边有什么婴儿。”

蓝忘机问道:“可是婴灵作祟。”

魏无羡道:“不可能。敢犯到我头上来的婴灵道行也必须超过百岁,而且肯定是结了怨的。问题是我就这么被关着,哪里能结怨?我用灵力吹笛安抚也不见哭声消散,只好弃了灵力随便吹一首曲子,谁知道那婴儿就真的不哭了。对了……那首曲子你听过,你刚刚还和着我的笛声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首曲子的?这可不是一首流传广泛的玄门名曲或戏曲啊。”

蓝忘机闻言,一语不发地蜷起了手指,半晌道:“自小便知。”接着,不等魏无羡回应,青年又道:“这次为何醒来?”

魏无羡沉默了一会,平静道:“做了一个梦,惊醒了。”

蓝忘机难得地追问道:“噩梦?”

魏无羡这次沉默了更久,才略不耐烦道:“含光君问这么多做甚,你都知道我健忘,还指望我把梦讲给你听不成?不是说了要弹琴吗,你磨蹭那么久还没弄好?”

蓝忘机垂下眼眸,纤长浓密的睫羽掩去了眼底荡漾的光晕,一首安宁心神的冷僻乐曲《洗华》缓缓流泄在两人之间。

魏无羡心知蓝忘机就是这样一板一眼的性子,说要助他就是要助他,横竖都拒绝不了,就姑且听之了。反正他眼上蒙着布,要是听得睡着了估计蓝忘机也不会发现。随着纾缓安详的琴声泠泠低鸣,不一会,蛇妖就感觉自己心头戾气确实被去了不少,不禁暗赞蓝忘机虽然模样年轻,琴技却老练精湛,放眼天下,大概也如同当年一样无人可及。

魏无羡自己不知,蓝忘机其实一直注视着他──上回他一崩琴弦,魏无羡摔倒在地之时头发散了下来,发丝苍苍如雪,今天看来却是银灰,甚至有几根头发是黑的,然而,当蓝忘机以灵力灌注于琴弦之上,那一小绺黑发,竟从发尾开始褪色!到了发根深处,已尽是雪白。蓝忘机怀疑自己是看错,音律一滞,魏无羡就道:“怎么了?”

蓝忘机道:“无事。”又继续弹奏,但缓了缓灵力,只见褪色依旧没有停止,剩下的灰色发丝还在一点一滴地变白。蓝忘机弹不下去了,琴弦在指尖上狠狠一划,陡然断了弹奏,差点要起身。

魏无羡疑惑道:“你干嘛呢。”

蓝忘机定了定神,道:“琴弦未上粉,割手。”

魏无羡歪头道:“少骗人了,我揉的琴弦割不割手我不知道?”

蓝忘机一眼扫过自身指腹,却发现轻微的痛楚尚在,指尖却一点见红也无。但蛇筋即便能入药,作为琴弦也不可能不割人。蓝忘机想到蝮蛇宝血有神奇疗效,但即便魏无羡用蛇血浸润过琴弦,疗效亦有期限。于是沉声道:“如何揉制琴弦。”

魏无羡莫名其妙:“那么凶做甚,取心头血混进去揉的,便宜你了呢。”

蓝忘机双拳紧握,像是不能理解魏无羡作为炼器大师对品质的恐怖坚持,忍了片刻终是忍不住了,倏然起身大步朝他走去。魏无羡来不及问他要干嘛,便感觉一股似曾相识的凄清冷香随着那人带起的风盈入了鼻腔,自己的脸则被一双温暖的掌心捧住,对方修长的手指贴在了自己的脸颊肌肤,而身后一绺头发也被那人揪在手中。

……岂有此理,对他的剑动手动脚也罢,蓝忘机竟然还动到他身上来了?

魏无羡撇过头去要挣扎,蓝忘机便冷冷地道:“别动。”遂顺着魏无羡那雪白的发尾一路摸到头皮,看见部分发根处还有一小截的黑、部分则是灰白不等。也不管魏无羡被他摸得头皮发麻,迳自翻看一阵,又在一处发现了一个微小的凸起,貌似是根蛇牙。蓝忘机微愣,下意识地抬起另一手,在魏无羡颅骨与那根蛇牙对称的地方,摸到了另一根蛇牙。

……怎么会有人异想天开到找两根钉子钉进自己的脑袋里?明知道自己会记忆不全还这样做?

蓝忘机缓缓放下手,好看的眉宇几乎拧出了一个“川”字,显然心绪翻涌难平,他一字一顿地道:“这是什么?”

魏无羡好不容易待他放手,松了一口气道:“你说蛇牙?大惊小怪。一种土方法而已,若有妖族要入魔了,就会暂时在脑袋里钉两根牙,忘记一些不好的事情,也就不容易生心魔。待危险期过了,再把牙拔下来,等记忆恢复了,养一阵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蓝忘机道:“你不拔?”

魏无羡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出去再拔,我现在拔了,却是还要窝在塔里几百年,就算不成魔也要抑郁而终。”

蓝忘机道:“那如何查明真相。”

魏无羡啼笑皆非道:“不会吧含光君,你就这么执着地要『查明真相』,好放我出去?当初硬要关我的是你,现在硬要放我的也是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道理?”

蓝忘机不置一词,好一会才道:“若不放你,你何时会再次冬眠?”

魏无羡道:“既然不想放我,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今年冬天就眠了呗。反正你都这样了,总不需要我继续抄经,那我除了睡觉还有什么事情做?”

蓝忘机摇摇头,道:“太快了。”像魏无羡这样的大妖,睡得长,醒着的时间也长。它们可以超过百年不需要冬眠,若要睡,也能睡上百年。但若总是频繁进入冬眠,通常都已是风烛残年之辈,时日无多了。

其实一只道行高深的妖可以透过修炼来延长寿元,而冬眠也是修炼的一种。只是蓝忘机清楚,魏无羡由于身受镇压他的阵法所限,无法修炼,只能靠着冬眠来停止修为与寿命的耗损。这样的妖,寿元大多不到千年,而大藏书阁落成至今,已过了四百年的岁月。

倘若魏无羡想,他绝对能在每一次清醒的时刻以笛声或其他方式来引起蓝家修士的注意。也许这些人大多会选择继续把他关起来,但若真要逃离云深不知处,似乎也不无可能。然而,魏无羡貌似一直以来都乖乖待在塔中,相当安静地睡觉或抄经……就好像悄悄等待着什么似的。

魏无羡道:“反正,就凭你一个人,如果不是上当受骗,就不可能放我出去的,查不查都一样。像我这种年龄的蝮蛇一旦现世,你们家肯定要遭殃……所以含光君,收收你那种好心吧,我心领了。”

蓝忘机道:“你是不愿拔牙,还是不想出去?”

魏无羡抱着手,高高抬起了下巴,道:“都不想。”

蓝忘机道:“是怕恢复记忆,还是怕入魔?”

魏无羡道:“你管我。”

蓝忘机道:“你若继续遭避尘镇压,寿元会很快……”

魏无羡无声叹了一口气,像是不想再听下去了,突然道:“蓝湛。”

蓝忘机蓦然一震,他本是意外魏无羡怎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但转念一想,若他与关住了蛇妖的初代总司库拥有一样的佩剑、琴、称号、抹额图样甚至是房间摆设,那么魏无羡在将他当做初代总司库本人的状况下,唤出他的名也不无可能,自己只是正好与那位前辈同名。

魏无羡道:“如果你是真的关心我、担心我的寿元耗尽,我谢谢你。我自己情况如何,心里有数;下场会如何,我也清楚。但我还是不喜欢别人来揣测、或者断言我最后会怎样。”

蓝忘机垂下眼睛,道:“是我失言。”

魏无羡道:“不必。”接着开始不自在地挣扎,原来是蓝忘机还将他抱在怀里,蛇妖无奈道:“劳烦含光君您老人家,快放开我。”

没想到蓝忘机竟然不听。

白衣青年见到他颅骨后的两颗蛇牙周围并未渗血,又转开目光去看他身上其他地方,甚至捋起了魏无羡的袖子,检查几个月前他被琴弦勒伤的创口是否还在。果然如魏无羡所说,蝮蛇之血乃上等灵药,因此自愈能力也极强,魏无羡的双手一点痕迹也无。只是蓝忘机看了看,遂从袖子里掏出两个精致的黑鳞护腕,给魏无羡牢牢系上了,一手一只。只见那护腕外层的鳞甲极薄极硬,难以割裂,内里则铺了质地异常光滑柔软的兽皮。这双护腕密密包覆至魏无羡肘下,完全能避免他再次被琴弦割伤。

魏无羡转了转手腕,只觉得这护腕异常服贴、戴在身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实在是一双好护具,但他有点纳闷这人为何无事献殷勤,怕不是有诈。因此道:“这是什么?”

蓝忘机道:“谢礼。”

魏无羡“哦”了一声,心说虽然这对护腕也是良品,但他交予忘机琴想得到的谢礼可不是一双护腕而已。可惜这忘机琴本来就属于蓝忘机,就算魏无羡千辛万苦将琴修复好了,也只能说是“归还”,自然无法厚着脸皮跟他要谢礼了……更奇怪的是,当蓝忘机有意放他离开时,魏无羡竟然自心底涌出一股诡异的牴触来。

他分明是想要出去的,但为何等到真的可能出去的时候,他却不那么想出去了呢?哪怕出去了可能连累姑苏蓝氏、可能跟以前一样招来他人觊觎,但只要他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往妖界,就不会生出什么事端了吧?

而此刻,蓝忘机给他系好了护腕,遂掀起蛇妖的黑袍下䙓,隔着靴子握住了他的脚踝,避尘因之“嗡”了一声,一道由冰蓝色剑芒凝成的细细锁链显现出来,在末端形成一双镣铐,扣住了魏无羡的脚。蓝忘机凝神看了一会,手掌虚虚握住那圈脚镣,灵力自掌心猛然一送──

“啊!”魏无羡一声惊叫,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中了要害,便用力缩起了两腿,无奈蓝忘机死死握住了他一只脚踝,魏无羡根本踹不动他。而蓝忘机一向平静的淡色眼眸中泛起了滔天巨浪──但听无数剑灵的“嗡嗡”声此起彼落,显然不只是由避尘一把所发出来的剑鸣,却是从围绕大殿的那一十二只蟠龙柱上涌出的、整整三十六把名剑剑灵共振所发的厉啸!与此同时,龙柱们齐齐亮了起来,显露了众剑的美丽雕刻,而那些雕刻上凝出的三十六道金色剑芒沿着龙柱上的精钢铁链卷上了魏无羡的双腿,凝成了一双更粗的脚镣,当中机括则要生生刺穿他的足踝!

这或许并非魏无羡第一次被塔里的剑阵刺穿双脚,但蓝忘机深知要拿来镇压魏无羡的剑阵必定威力霸道,每一次都会痛得让人发疯,便当机立断放开了魏无羡,双手转而虚握住那对金色脚镣,将灵力霸道地送了出去,陡然中断了照耀大殿的三十六道金色剑芒,才没让魏无羡受伤。蓝忘机作为避尘的主人,而避尘是剑阵之眼,诸剑以避尘的意志为依归,这才让他能与诸剑相抗,但他毕竟只有一人之力,自然也被诸剑的力量震得气血翻涌,脸色苍白,少时的沉疴也发作起来,让他胸口剧痛不已。

魏无羡突然“呜”了一声。

只见蛇妖脸色惨白、浑身发抖,脸颊、脖子及双手都因为过度的刺激而泛起细碎的黑色蛇鳞,看着十分妖异。他冒着冷汗捂着自己的心口,就跟蓝忘机胸痛的位置一模一样,样子则是疼得相当习惯一般,除了头一声轻轻地闷哼出来,便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了。憋了好一阵疼,魏无羡哑声道:“什么味道?”

蓝忘机垂下眼帘,默默望着自己脏了的胸口衣襟。

魏无羡道:“你流血了?”

蓝忘机抬头,紧盯着魏无羡捂着的地方,道:“你也是?”

魏无羡摇摇头:“没有,蛇血和人血的味道差得远了。”

蓝忘机道:“看看。”

魏无羡想也没想,一口回绝道:“看什么看,一道剑疤和一圈烙印有什么好看的。”

蓝忘机一愣,过了许久才低声道:“是吗。”

两人各自沉默,过了一会,魏无羡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黑色瓷瓶,放到了蓝忘机面前,道:“外敷内服。”

蓝忘机心知那瓶子里的八成就是炼化过的蛇血,把瓶子推了回去,道:“不用。”

魏无羡道:“欺负我看不见?避尘凝出的锁链声响与别的剑不同,我分得出。避尘不会伤我,而其他的剑会。”也就是说,倘若他没受伤,那就会有别人受伤。而蓝忘机本意是要试图弄开他的脚镣。

蓝忘机道:“蛇血出世,于你不利。”

魏无羡无意勉强,闷不吭声地把瓶子收了回去,半晌后却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在地上摸索,摸到了蓝忘机的袍角便扯了一下,道:“过来。”

蓝忘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其实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但魏无羡显然觉得这还不够近,手上用力,不耐道:“快一点,过来。”

魏无羡抓得很紧,蓝忘机默默依言靠了过去,而魏无羡精准地摸到了白衣青年高高束着的领口,动手解起了他的衣服来。

蓝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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