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时跑路冷争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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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脚爬回忘羡,当然也可能随时落跑。

【忘羡】捡到一只小汪叽15(修)

救命我真的没梗了⋯⋯

食用前注意事项:

1.羡羡再开金手指,其实就是剧情神展开的意思。

2.蓝氏双璧合力以大欺小。

3.我希望聂二怂,可要怂得有腔调(瀑布汗)

15

一个月后,兰陵金鳞台,芳菲殿藏宝室。

蓝忘机神色冷峻地端起小案上的青瓷茶盏,素白的手指优雅地掀开杯盖,俯首轻轻吹开茶水中飘浮的叶梗。他对面的俊美青年却只是扶着茶盏,迟迟未饮一口,反而默默地看着蓝忘机慢条斯理地喝茶,等他放下茶杯,才出声道:「事发突然,是晚辈唐突了含光君,望前辈包涵。」

蓝忘机一语不发地抬眸看向青年,对方一身浅色剑袖轻袍,胸前盛放金星雪浪牡丹,眉间一点朱红,正是金凌——一个本来应当、和他正一同在前往夷陵参加安魂大典的路上的金氏家主,却悠哉地坐在他对面泡茶,虽然肩臂上裹着的绷带尚渗出殷红血迹,青年依旧泰然自若。若魏无羡或江澄任何一个在场,大约都会在心底欣慰一句,到底是长大了——再不约而同地皱眉纳闷:怎么竟然不像金子轩那厮反而更像金光瑶?至少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就远远超过其父的骄矜之风。

故而不怪眼下年龄稍小于金凌的蓝忘机一时不察,便陷入了眼下遭人掣肘的境地。话说回来,就算是魏无羡本人,眼见金凌千里迢迢自兰陵赶到姑苏云深不知处外,就为了跟他说一句:「您⋯⋯总算是出关了。」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谁知,金凌会借口跟他们一道前往夷陵,并在蓝思追、蓝景仪开道,蓝曦臣率蓝氏琴修和部分与金凌一起的金氏门人于队中、金凌和蓝忘机殿后的情况下,趁着有大群凶尸蜂拥而上冲乱了队伍,便以传送符将蓝忘机请上了金鳞台——此一手法着实令队伍前端的蓝思追和蓝景仪措手不及,而目睹一切却又必须保护蓝氏和金氏门人安全的蓝曦臣分身乏术。便只能由蓝曦臣先率人上封棺的镇煞岭,让蓝思追和蓝景仪设法找出两人去向。

蓝曦臣登临封棺祭台后,严正地和已经到场的江澄和聂怀桑说明此事,前者脸色难看得吓人、后者则担忧地问道:「小金宗主⋯⋯使用传送符带走了含光君?可他不是很敬重含光君的么,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也许只是暂时把含光君转移以躲避凶尸攻击,等等他们就会过来了吧。」

江澄则脸色发青地道:「如兰顽劣、思虑不周而冒犯了蓝⋯⋯含光君⋯⋯还请泽芜君不要与一个孩子计较,我⋯⋯代这小子赔罪。但他一向甚为敬重含光君,定不会加害于令弟,请泽芜君放心。」

蓝曦臣温雅示礼道:「江宗主不必如此,我已经让人去找小金宗主和忘机了⋯⋯若只是暂时转移,大概很快可以找到。只是我观小金宗主有遭凶尸咬伤,应当立刻施救以免伤势恶化⋯⋯还希望他两人尽快过来才好。」

聂怀桑道:「小金宗主受伤了?严不严重?」江澄闻言,也是神情一肃。聂怀桑又道:「小金宗主多年来勤奋刻苦,修为不弱,又怎会遭遇凶尸群时受伤?难道是为了保护含光君?我听闻忘机兄闭关多年,是不是有内伤什么的⋯⋯」

蓝曦臣一时没答,他生性宽厚仁善,不会直言道破蓝忘机此身修为亦高,虽不及蓝曦臣与江澄一辈,但要与金凌等人战成平手绰绰有余,完全不需要他人护持。另外,他也不能否认金凌亲眼见得蓝忘机以十五岁模样示人,难免会对一个「少年」加以保护。此时,还站在蓝氏门人当中的金氏门人道:「宗主,确实是为了救含光君受伤的,他还特别说了让含光君小心⋯⋯」言下之意,竟有隐约怪罪蓝忘机的暗示。

蓝曦臣淡淡看了眼那个发言的人,对方遂噤口,但聂怀桑很自然地接话道:「果真如此,金凌是个好孩子啊⋯⋯那他俩肯定是不会跑远的。不如这样,江宗主,你我让各自的门生在镇煞岭一带搜索一番。而我们就先行议事,决定稍后开棺抚灵的程序如何?」

江澄昂着下巴、背着手冷冷地道:「聂宗主何必心急,如兰既不在场,要怎么进行四家会谈?还是等人找到再说吧。」

聂怀桑道:「江宗主啊,小金宗主可是你外甥,他如何重视四家会谈你岂会不知?又怎么会刻意拖延、姗姗来迟?但若我等枯耗于祭台上,不但你我门人必须持续消耗灵力抵御周遭的阴煞之气、或突如其来的凶尸群攻击,泽芜君也得令其门下琴修长时间演奏退魔曲,总是有灵力耗光的时候⋯⋯那不是对所有人都是风险的吗?」

江澄面色阴沈地看着侃侃而谈的聂怀桑,心知对方能高票当选仙督足证其说话的份量,若自己硬要跟对方唱反调,恐若陷云梦江氏于更孤立的境地,便「哼」了一声,转向蓝曦臣道:「泽芜君意下如何?」

这些年来,蓝曦臣早知魏无羡丹毁和蓝忘机剜丹起因聂怀桑,故对其人多有顾忌。但正如同对金光瑶一般,即便知他所作所为丧尽天良,仍不忍就此与对方全然割袍断义。加上他信任蓝思追和蓝景仪,定能很快找到蓝忘机,便颔首道:「未尝不可,那我等便先行召开四家会谈吧。」

与此同时,金凌也和蓝忘机聊起了四家会谈:「会谈因为您和魏前辈闭关多年⋯⋯遂成徒具形式。哪怕年年都提及封棺大印逐渐薄弱,继而让夷陵的凶尸群活动范围自乱葬岗扩大至镇煞岭,也无下一步的解救之法。夷陵各处的镇煞石兽愈铸愈多,却仅能限制尸群,不能防止尸气蔓延⋯⋯如今镇煞岭已经形同第二座乱葬岗,树林土壤无处不是被浸染得至阴而发黑。含光君,您既号称逢乱必出,又怎么忍心对此事不闻不问?」

蓝忘机面无表情地望着青年,思及此次出席,无论是蓝曦臣和蓝启仁,都对蓝忘机百般叮嘱不可隐忍要强、也不要轻率莽撞——由是后者捏了捏怀中的布偶羡让他好好听着,毕竟此时蓝忘机境界修为不及当年全盛时期,而魏无羡又仅余魂力,若本次开棺出了岔子,将会遭遇万分凶险。为了以防万一,蓝曦臣特别召回了在外夜猎的蓝思追和蓝景仪,亦命他二人带上暂时镇压在姑苏蓝氏的孟诗遗骨,一同前往夷陵。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蓝氏兄弟再怎么小心,终究是让修为尚浅的蓝忘机孤身被金凌带进了藏宝室里。

金凌见蓝忘机神情并无不悦,却如霜雪森冷,显然是对自己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将人强行请上金鳞台的行为有所疑虑,故而解释道:「含光君,您或许有所不知。自您和魏前辈闭关以来,即便有舅舅鼎力相助,却无法阻止金阐鼓励旗下门人客卿脱离兰陵金氏、改投清河聂氏门下,故我虽然依着魏前辈的意思,顶着不开棺的压力这么多年⋯⋯当聂宗主当选仙督以后,我却是再也顶不住了⋯⋯所以,此番我见您终于出山,就想请您二人助我一臂之力,并无不轨之心!这晚辈绝对能保证!」

蓝忘机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一阵袖里,道:「助你何事?」

金凌顿了顿,目光闪过一丝疑惑,道:「魏前辈⋯⋯曾答应我,只要我坚持不开棺,十年后必定帮我迎回小叔叔的骨灰。他⋯⋯没告诉您么?」

蓝忘机垂下眼,像是思虑了一阵,接着他理理两袖后站起身。金凌见状便道:「含光君,请留步。」

蓝忘机道:「此事我无法相助。」

金凌也起身道:「但此事为魏前辈答应晚辈在先,并非我强求,含光君何必如此不留情面?」

蓝忘机道:「凶尸骨骸怨气太深,渡化艰难,只能灭绝。留存骨灰,养痈贻患而已。」

金凌愣住,摇摇头,似是不敢相信道:「所以,魏前辈根本是骗我的?」他彷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和折磨,不知道自己苦苦忍耐多年是为了什么,愤而拔剑道:「他精于鬼道,想必早知道不可能迎回骨灰⋯⋯所以他、所以他才没有和您一起是吗?他知道自己言而无信,所以根本没有打算出姑苏是不是!我竟然,还信了蓝思追跟我说的⋯⋯可恶!」

蓝忘机见对方势若疯虎,眉头一皱,也斥出避尘,拦下迎面而来的一剑。两把上品灵剑正面交锋、火花四溅,金凌更是感到一股骇人的威压直直往他的岁华剑上袭来,不禁对眼前少年的深不可测悚然。蓝忘机一剑将青年震开,道:「魏婴当初,不可能应承此事。」魏无羡没有哄骗金凌的必要,更不会画大饼。

「胡说八道!如果他没有答应我,那我硬扛着这么多年为了什么?我算什么?」金凌双目赤红地吼道:「含光君,今日您若不给我个解释,就不用出去了!」

青年扑身就与蓝忘机战在一起,后者与他拆了几招,眼见金凌剑势凶猛却后继无力,便以袖掩指、劈手按住对方脉门一探,后者猝不及防神色剧变,当即甩脱了后退,才发现蓝忘机以趁此空档退到了藏宝室门口。金凌又是一个咬牙探手来抓,蓝忘机以避尘剑鞘拦下,低声喝道:「你身有毒,不可妄动灵力。」

金凌恶狠狠地瞪了蓝忘机一眼,骂道:「不许出去!哪里走!」却以唇语快速道:「隔墙有耳、外有伏。请含光君勿躁,我带您自密道下金鳞台。」

蓝忘机电光火石间会意到,原来金凌邀蓝曦臣与他在前往夷陵的路上去金鳞台坐坐,不是心血来潮、甚至不是要问魏无羡多年前对他的承诺,而是知道路上有不欲蓝忘机出席安魂大典的人在暗处埋伏,眼线甚至遍布金鳞台。少年当即一手持剑与金凌战得酣然,一手则自藏宝室的一书格中捞出一把剑,便往地上写字:「魏婴当初,应你何事?」

金凌左手自袖里甩出一道金光灿然的九节鞭,如同江澄一般一剑一鞭左右开弓,金鞭与蓝忘机的避尘相交,继续发出彷佛激战的金石之鸣,右手则以岁华于地写道:「开棺,令魏毁符之复原件,遂让世人信瑶当年未持符⋯⋯虽不洗其罪,但足令人信瑶并未意图将百家赶尽杀绝。」

蓝忘机并不意外魏无羡会主动向金凌应承此事,虽然觉得湮灭证据有些太过,但若不私底下销毁阴虎符,开棺后百家势必要拱新任仙督加以保管、而非交由魏无羡这个声名狼籍的制作者销毁。届时难保聂怀桑不会以此物坐大,成为金光瑶第二。蓝忘机又对金凌写道:「此毒唯聂,知否?」

金凌点头,用唇语道:「他以毒挟我为质,需定期服药缓苦。这次亦是他让我将您带上金鳞台,不欲您出席四家会谈,若我不从,可能会在开棺大典上毒发⋯⋯若当时情况混乱,我不敌凶厉之气与凶尸攻击,战败身死⋯⋯也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顿了顿,突然大声道:「含光君,请束手就擒!」扬手一道灵流炸开蓝忘机身边的多宝格、再一鞭击上密道机关,带蓝忘机转入更深的暗室,才耳语道:「您怎知我中毒?」

蓝忘机道:「魏婴与你⋯⋯皆身带异香。」

金凌瞪大双眼,带着不可置信的扭曲神情思索了片刻,才彷佛恍然大悟道:「您二人不得解法,遂闭关多年⋯⋯如今他人何在?」

蓝忘机收了避尘剑,自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囊托在掌心,双手一震,那人偶形的布囊便活生生般立了起来,让金凌瞠目结舌,直到他浑浑噩噩地把蓝忘机领下金鳞台——是揪着那布囊的乌黑穗子拖着蓝忘机在黑糊糊的密道里走的,后者看金凌死都不愿松手的模样,脸上刮了三斤寒霜,那冰冷的神情让人毫不怀疑他随时会琴弦一出剁了金凌的手。但后者毫无所觉,只是在那小布囊的开口松了之后,对着面前缓缓凝聚的朦胧虚影泪流满腮。

青年听见那人道:「就当是我还金子轩的。好了吧,多大了还哭呢。」

但三人均知此时情况非同小可,绝对不是相互抱头痛哭说对不起的好时机,于是蓝忘机让魏无羡魂魄改附上陈情,便与金凌马不停蹄地赶往夷陵。由于挑的路线都十分隐蔽、又大部分让蓝曦臣和蓝思追等人先行收拾了,故半路截杀的修士和凶尸不多,两人也迅速与蓝思追和蓝景仪回合,到了镇煞岭上封棺处时,安魂大典前的四家会谈已然进行至一半,众人对于目不斜视安然入座在蓝曦臣身侧的少年纷纷交头接耳。

数十年来,百家皆会出席旁观的安魂大典,俨然成为修真界盛会,而本次由姑苏蓝氏主持的盛典,更是在百家中引起轩然大波。不只是因为在聂怀桑当选新任仙督后,必然会在本次四家会谈上重提开棺之事,更因为闭关多年的含光君蓝忘机,在不堪夷陵年年邪祟作乱之扰的世人请求之下,终于出山。

睽违八年之后,世人得知含光君结束闭关,并且将与家主泽芜君连袂出席安魂大典,无不哗然:一是庆幸多年不得解而且愈演愈烈、甚至波及百家的兰陵金氏内斗、以及逐年衰弱的凶棺大封终有可缓解的可能;二是惊疑含光君境界大退、而且面容宛若青涩少年的奇景⋯⋯而尚有不可言说却令人议论纷纷的是,蓝忘机不仅仅是一人出山、身边再无夷陵老祖魏无羡的身影,尚且在入座之后,明示同意开棺,导致会谈结果只有云梦江氏反对⋯⋯形同孤身与新任仙督聂怀桑站到了明目张胆的对立面上。

姑苏蓝氏对此堪称异常之景闭口不言,是以本次安魂大典,直到大典主祭蓝曦臣命人吊起坑底石棺之时,只有那不满弱冠的白衣少年上前——并非加固封咒,而是以血画解封之符文。至于所有人引颈期待的夷陵老祖魏无羡,始终没有现身。

蓝忘机目光冷淡地扫向聂怀桑,后者满是严肃,却激动得眼眶泛红,想来是将一个博爱百家的仙督和侍兄至孝的么弟俩角色揉合得天衣无缝。

但眼见蓝曦臣眉目不动,只是淡然持着白玉洞箫裂冰、并率蓝氏琴修奏乐以降低棺身怨气,便可知他灭绝两位义兄弟之骨骸之意志已然坚定不可动摇,定然不会再受与聂怀桑之私交影响。

要说蓝曦臣心态如何,其实要说到离开寒室前,蓝忘机询问了当年、使得蓝曦臣突然闭关的金光瑶遗泽和聂怀桑手书内容。蓝曦臣苦笑道:「说来惭愧⋯⋯那些残稿手书只是令我忆起往事,甚觉遗憾悔恨,一时激动遂闭关自省。原来他当初没有杀那个思思⋯⋯是因为他母亲⋯⋯唉,不提也罢。说起来,我应当要知道,这是有人企图不让我出席那年安魂大典⋯⋯而当我见到,你带着伤重昏迷的魏公子匆匆返回姑苏,又听你详述了事发经过,便全部明白了⋯⋯若我在场,是定然不会让魏公子服下小金宗主赠与的金星雪浪,因为强行提升境界或灵力的丹药,正是魏公子所修功法的罩门。若不慎只服一朵大概还能强行闭关压制,但魏公子⋯⋯服了两朵。」

当时蓝忘机沉默了许久,大约是想到梦境中,是自己要魏无羡服第二朵花的情景。

蓝曦臣不欲见兄弟自责消沈,正要开口,蓝忘机却淡淡地递过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光,道:「除刻意破坏乱葬岗血池禁制,尚有何法得确认魏婴必定服花二朵?」

蓝曦臣道:「所以,魏公子服的第一朵、他自己的花,是带毒的⋯⋯也就是⋯⋯」

蓝忘机倏然想到那个异香扑鼻的深吻,遂接口道:「引蝶异香。」如此,即便最后魏无羡并未因服花而碎丹,也会因中毒而境界衰退,提早碎丹只是加速了此一过程而已。

蓝曦臣深吸一口气,道:「无论是金光瑶或聂怀桑,总归是为兄数十年识人不清,连累你和魏公子至此⋯⋯我⋯⋯」

蓝忘机不容置疑地打断道:「兄长毋需自责。」

闻言,蓝曦臣露出一丝欣慰,又道:「⋯⋯知道你定然不会责怪,我也不好重提旧事。只是这八年来的四家会谈上,我都坚持不再讨论开棺之事,并让蓝氏琴修驻守于镇棺处累日驱祟安魂,到如今⋯⋯忘机,你竟似不再坚持封棺?」

蓝忘机眼神毫无闪烁地与蓝曦臣对视,道:「是。凶尸孟诗怨气不散、石棺封阵渐弱,又百家觊觎棺内阴虎残符之心昭昭,为今之计,唯开棺灭尸毁符,堪称祸最小之法。」

蓝曦臣默然须臾,道:「若要当场取符,如何灭绝?」

蓝忘机也曾问过魏无羡一模一样的问题,后者在香炉梦境中道:「阴虎符复原件到手之后,先以孟诗魂魄渡化金光瑶、而聂明玦⋯⋯也许,反共情。」

此时此刻,祭台上的石棺已然因为蓝忘机的解封而发出阵阵颤抖的巨响,明朗的天空悄然变色,瞬时刮起暴风。漆黑而浓厚的云层中,更有丛丛幽光带着雷声的闷吼爬过天幕。

蓝忘机眉梢微扬但眉间褶皱更深,席地而坐翻出忘机琴厉声奏响,又是斥出避尘在石棺封咒上大肆破坏。准备应对随时可能破棺而出的两具凶尸。然而,当蓝忘机尚严阵以待,祭台下观看的百家修士各个对着眼前奇景瞠目结舌——那白衣的俊雅少年袖中飞出一管缀了血红穗子和苍玉球的黑笛——正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鬼笛,陈情。

那笛子上缓缓溢出幽光,随着光晕愈来愈浓,最后幻化成一道黑衣乌发、头系赤殷发带的纤长虚影。只见那影子靠在蓝忘机身边,抬手在唇边拢出一道瘦长的光晕,便是清越如飞鸟啁啾、却又似呜呜鬼哭的诡异笛声昂然奏起。和着蓝忘机正气凛然巍峨的铮铮琴鸣,石棺终于轰然而碎。

隽永清雅的箫声率其他琴声加入合奏,朔月剑和避尘剑围绕着碎裂的石棺嗡嗡飞行。蓝忘机一边以神念纵避尘入棺以探知阴虎符残件情况,一边却不断以眼角余光死死盯牢了那半倚着他的背、却丝毫没有任何重量的虚影,彷佛唯恐对方下一秒会冷不防消失。

蓝忘机想起自己曾在梦中问对方,针对那闻所未闻的鬼道术法,道:「何解。」

香炉梦中的魏无羡一身轻薄单衣外罩一袭白袍虚虚拢着,赤着双足斜斜倚在静室外间长榻,手里还有一块尚未成形的玉石和一把刻刀,被站在身前的蓝忘机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只好心虚地扔了手中的东西,拉着蓝忘机一同坐在榻上,才道:「你知道共情⋯⋯是施术者主动去看他人死前记忆,那反过来吧就是,让死者被动地去看施术者的记忆。聂明玦是毫无神智的凶尸,若不唤醒他一部分的魂魄,是绝无可能强行灭绝的⋯⋯只能试着让他苏醒,告知杀他的凶手已死,才有可能将其渡化后灭绝。」

蓝忘机望着魏无羡道:「你魂魄会附身聂明玦。」

魏无羡沉默了一阵才坦然道:「是。」

蓝忘机道:「几分把握?」

魏无羡摇头道:「尽其所能吧。蓝湛,你可要一直叫我啊,不然我就会在赤锋尊脑袋里浪,浪得过头可就回不来了。」

蓝忘机死死盯着那人许久,甚至把人搂过来深吻了好一阵,才道:「唤你名。」

魏无羡被吻得倚在对方怀里昏沉了一阵,才慢吞吞地沈吟着摸了摸下巴,道:「不,用琴语问灵吧。」

蓝忘机一顿,搂紧了那人道:「你非死魂。」

魏无羡从容道:「生魂也可以的。虽然你不记得了,可咱以前就是让你用问灵问到了金凌,才把他从墙里刨了出来,否则他早闷死了。」而且作为魂体,比起人语他更熟悉忘机琴的问灵。当然这是他献舍重生之后才发现的,发现之后还磨蹭了许久才敢当作笑谈跟蓝忘机讲⋯⋯但可想而知后者听了以后,还是默默地闷着不开心了一晚上就是了。

蓝忘机盯着他道:「⋯⋯你熟悉琴灵语。」

魏无羡只得讨好地亲亲对方的眼睛,道:「唔,也是无意间熟的,具体怎么会的我不清楚⋯⋯反正得了莫玄羽肉身后不久,我就会了。」

蓝忘机没去问对方是怎么会的——他曾耳闻夷陵老祖身死十三年间,无人能召唤其魂魄,想来是魏无羡把问灵等招魂曲听得耳朵生茧,已聆不回。故少年只是道:「那你,此事了后,对我共情。」

魏无羡来不及拒绝,就又被狠狠按在榻上吻了个七荤八素找不着北。

待大石棺碎,棺底事先绘制好的两重阵法应声运转起来,企图以双轮分别制住聂明玦和金光瑶。而碎石瓦砾中也跟着响起了凄厉的狼嚎鬼哭。

「多谢泽芜君和含光君鼎力相助我清河聂氏!」突然一人朗声道,让箫声与琴声俱是一顿。聂怀桑却对此恍若不觉地续道:「石棺已破,还请让聂某与小金宗主一同迎出两位仙尊!诸位切记布阵安抚其凶厉之气,但万万不可对二位仙尊无礼!小金宗主,请吧!」

蓝忘机因此异变而拉回思绪,同时不着痕迹地望了蓝曦臣一眼。两兄弟箫琴不停,却均是纳闷。更见扶着三毒剑柄的江澄一愣后勃然大怒,显然不知道聂怀桑竟有此仗着姑苏蓝氏护持而生的胆大包天之举,甚至要拉上金凌一道,要出口喝止已是不及,金凌早就手持长弓一把,轻飘飘地掠到了躺在祭台中央、布满裂痕的半塌石棺之前,搭箭就往石棺里一射!

蓝曦臣一惊非同小可,蓝忘机则迅雷不及掩耳地砸出锐利的琴弦,自箭头将整支去势如电的箭削成两半,只剩四成劲道落入了石棺之中。

江澄高声怒道:「阿凌,你给我滚回来!」话没说完,石棺里便传出恐怖至极的嘶吼,一具近乎面目全非、四肢长短不一的扭曲人形塌着颈椎暴冲出来,追着闪退的金凌而去——正是血缘相近的金光瑶残尸!江澄一惊非同小可,祭出三毒和紫电,飞身就朝厉声咆哮的金光瑶扑去。

金凌设法将金光瑶引到其中一个阵圈当中,待阵眼发挥作用稍稍安抚了怨气后,金凌又是祭出岁华剑往金光瑶身上刺下,每刺出一个破口,便有星点乌黑尸泥喷溅。江澄当然一看就知道金凌是在找阴虎符——当年两人俱是见到金光瑶将琴弦藏在肚中用作偷袭,那么阴虎符这种宝物肯定是要藏在肉里的。江澄遂令紫电如游龙般咬向嗷嗷怪叫的金光瑶,一边对金凌悄声骂道:「用剑也不怕被人看破手脚!你的鞭子呢!」金凌当即甩出金龙九节鞭砸向金光瑶。

但听得聂怀桑高声道:「金宗主!江宗主!当心呀,金光瑶身上可是有阴虎符的,还请您二人赶紧搜出来!谁知道凶尸还能不能驾驭阴虎符呢?」

各家门生与散修闻言,面面相觑,正与蓝忘机合奏至高潮的魏无羡一看就发现数张熟悉的表情——对阴虎符深感兴趣的表情,只怕他们会趁乱对金凌和江澄不利!蓝忘机显然也发现了,随即看向蓝思追,后者会意便和蓝景仪对视一眼,取了封恶乾坤袋解封,跟着乍然成形的孟诗女尸、双双抱琴持剑冲向金光瑶,齐声道:「金宗主!我们来助你!」

没想到,两人本意是让孟诗协助渡化金光瑶,前者却凶悍地扑向了金凌!金凌才刚从金光瑶被聂明玦拆得扭曲畸形的大腿上挖出了阴虎符,便是一头凶尸疯狂地咬上来!所幸他与江澄皆是反应极快,甥舅合力挥出一鞭就将孟诗打散,蓝思追一惊,想到孟诗此举的可能缘由,当机立断道:「景仪,我们一齐将她灭绝!」

眼尖的聂怀桑又道:「那女尸是何人!为何怨气要针对小金宗主?原来你们兰陵金氏利用夷陵老祖手稿炼制凶尸的传闻,竟然是真的?否则那女尸怎会狭怨报复?诸位,金如兰炼制凶尸、又才拿到了阴虎符,千万小心!金宗主,有话好说呀!」

江澄对他乱喊一通的行为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但也来不及为金凌辩护,只能先行合力灭绝了孟诗,再考虑如何让金凌脱身,更重要的是,如何不让金凌抢到手的阴虎符被聂怀桑拿去。

而另外一边,只见在石棺中搜索的避尘剑「嗖」一声冲出来,而一只惨白到发紫的手臂差点就抓住了那银若流星的古朴刻花剑柄。蓝忘机站了起来,召回了避尘入鞘、改成双手抱琴,并侧脸望向那道黑衣虚影。对方微微一笑,转身冲向那刚刚立起身来、阴风怨戾之气缠身的高大凶尸——正是故去已久的赤锋尊聂明玦!

随着魏无羡的魂魄猛然钻入聂明玦体内,蓝忘机便接住了凌空而落的陈情收进怀中。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凶尸从怨气冲天地踏出石棺到猛然僵立不动,便加强了奏琴的力度,欲协助魏无羡强化反共情的效果。蓝曦臣则召回蓝思追和蓝景仪加入奏乐,将聂明玦引入另一个阵圈当中。江澄则要金凌赶紧回到金氏门人当中,免得其他修士要抢他手中的阴虎符,自己则继续压制凶尸金光瑶。

此时异变陡生。

聂怀桑高声叫道:「诸位,小心金宗主!他要合并阴虎符了!」众人只见一浅色轻衫青年口吐鲜血、面色惊愕地被自金家修士群中一掌击飞,落到聂明玦身前。由于和金光瑶的血缘,聂明玦狂吼一声拎起金凌,就要徒手捏碎他的颈骨,如同他当年杀死金光瑶一般!说时迟那时快,由于均知兵器丝毫不能伤及凶尸,故蓝曦臣、蓝忘机、江澄、蓝思追和蓝景仪全部扑向了聂明玦,只为从他手下抢下金凌性命!

终于是江澄在其他人硬生生拦下了聂明玦的攻势之后,把金凌一把抄了起来扑出战圈之外。蓝忘机抬眼望去,确认金凌在江澄的摇晃下恢复意识,也就转头再次面向聂明玦——他深知魏无羡是绝不容许金凌他面前没了,是以刚刚那场惊心动魄千钧一发的搭救,恐怕是魏无羡的魂魄在关键那刻拦下了聂明玦。

果不其然,聂明玦没有再试图攻击,因为他眼中已不是眼白,而是两个凛然狂霸的瞳仁。蓝曦臣有些激动地看着,颤声道:「大哥。」

蓝忘机见聂明玦已恢复了意识,不禁往前迈了一步,想知道魏无羡的魂魄为何没有出来。但随着他走动,怀中轻轻发出「喀啦」一声,少年一低头,就见那管黑笛已然断成数截,落到了满是尘土砂石的祭台上。

Tbc.

下回预告:

1.哈哈哈理都不理聂二就飞速去重塑肉身吧!

2.Boss留给蓝大解决!忘羡负责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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