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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脚爬回忘羡,当然也可能随时落跑。

【忘羡】捡到一只小汪叽05

05

蓝湛整整三天没理他。

 

虽然他晚上爬蓝湛床的时候没被拒绝,但男孩总是紧闭双眼,逆来顺受地摆着僵硬的姿势,端着一脸不可侵犯的凛然。魏无羡内心毫无诚意地反省:“我真坏,但这是我的床。”然后在蓝湛身边躺下,隔天若醒得较早,却往往能发现自己身侧轻轻贴着男孩的手臂。

 

魏无羡就犯愁,没敢去抱蓝湛,想着自己这几日经常在下学后的紫花小筑里找到抱着琴的小孩,不禁想道:“还好我不是他娘亲,还好他是忘了老婆不是老娘。蓝夫人,麻烦您多担待点儿了,我可受不起他那样。”

 

思念太折磨人,他要是知道有人这样想念自己,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想到此处,魏无羡一拍大腿──难怪他在那浑浑噩噩的十三年间依旧恶梦连连,都是蓝忘机不好,天生情深,情到深处成了毒,人都碎成赍粉了还念念不忘,竟真让魏无羡不得好死,只得活了过来。

 

但蓝夫人总归是不会回来了,当魏无羡再一次于小筑内找到蓝湛时,他把玉笛勾在手中转圈,见对方不理会,又用笛尾去勾小孩的下巴,对着他道:“蓝湛,看我。”

 

魏无羡一旦收起平时的嘻皮笑脸,便显得锐利,漆黑的双眼与蓝湛的完全不同,专注地盯着人看时幽深得仿佛能把对方吸进去。蓝湛不得不抬头看着他,一时被震慑得发愣,心防松动便被魏无羡乘虚而入,听他道:“她不在这里。”

 

小孩颇受冒犯,类似的话语蓝曦臣与蓝启仁都跟他说过,不悦道:“我知道。”

 

魏无羡续道:“你蹲在这里惦记她,要是惦着她的好,她就耳朵痒;要是惦着她的不好,她就鼻子痒。与其这样招她烦,你还不如给她多烧些纸钱,让她能吃好穿好到处玩,逍遥自在。”

 

蓝湛重复:“逍遥自在?”

 

魏无羡道:“对她而言,一走了之不一定是坏事。据我所知,她无病无痛,只是经年受困囹圄,心情郁郁。现在她解脱了,你们留不住她,你爹不行,你和你哥哥也不行。你们尽管难过你们的,她心里指不定怎么轻松快活。”

 

见蓝湛一语不发,脸色难看,魏无羡问:“是不是觉得挺不是滋味的?”

 

蓝湛此时还不能领略思念和痛苦中杂陈的五味,加上自小被灌输的品德教育不允许他存有如此“不孝”的念头,便反驳:“你又没……过,如何知道她会轻松快活?”

 

虽然他含糊地隐去了某个字,魏无羡却毫无障碍地听懂了:“我堂堂夷陵老祖,跟鬼魂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他们想要什么,我清楚得很。再说了,将心比心,我要是收到纸钱肯定会很高兴。”

 

可惜某个人不太慷慨,导致魏无羡从未收过哪怕是一张纸钱。

 

见蓝湛半信半疑,魏无羡叹了一口气,在他身边坐下,似乎想伸手揉他的头发,却没有,只是重新放下手,开口道:“放不下的,便会作祟徘徊人间;放下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看她现在安安静静,没有纠缠你们家,想来下次你再见她,她就会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半晌,蓝湛似乎听进去了,终于低声说:“但我没有纸钱。”即便有,以他母亲在蓝家的特殊地位,也不能想烧就给她烧。

 

魏无羡微笑:“那是因为你被困在这里。”明明最难过的时刻已经过去,却因为对亡者的思念无处安放,便三不五时被那股刀子一般锐利的疼痛翻搅心神;又生怕不痛了便会忘记对方,彻底失去母亲留下的爱与依靠,只好一遍一遍前来此地缅怀,想尽办法让自己再伤心久一点。

 

出生在笼子里的鸟不知自己属于广袤的天空,蓝湛同样不觉得云深不知处是个牢笼,魏无羡则是踏进这里的第一天就被那又臭又长的三千条家规震惊得瞠目结舌,至今想不透蓝家人活著有什么意思,便格外能体谅被幽于此的蓝夫人,此时才能对蓝湛有这一番提点。

 

然后,魏无羡的手指抵住他胸口,认真地写了一个字。

 

这是蓝湛母亲的闺名,不等男孩露出吃惊的神色,魏无羡道:“你现在明白她的苦楚了,就不要怨她潇洒。从今往后,你要把她放在心里,爱她、敬她、保护她。等你能下山历练了,想给她烧多少纸钱,就烧多少纸钱。”

 

蓝湛问:“你是让我以后别来了么?”

 

魏无羡一愣,才发觉是自己想岔了:他以为蓝湛守在这里,是不愿意接受现实,执拗地等着母亲如生前那样给外头等待的自己开门,被蓝启仁多次严厉训斥也不听。但他看蓝湛的模样,其实就是睹物思人,既然他都好好地把一腔情绪藏起来自己尝了,没麻烦到谁,也就没什么不对。魏无羡暗自道:“之前我还问过他怎么这么熟乱葬岗,知道一些连我都没走过的古道,他却一句都不吭,竟原来是这样。”

 

于是魏无羡老实道:“看你天天往这儿钻,我心里难受。”

 

蓝湛严肃道:“没有天天。”

 

魏无羡:“那行吧,你没有天天陪着我,我孤单寂寞又冷。”

 

蓝湛:“……”

 

魏无羡:“以后我跟你一起来陪她,准备一些纸钱跟经文……要是这里不能烧,我们就拿去后山上烧。”

 

蓝湛点点头,魏无羡又道:“蓝湛,你比我有出息,比我勇敢。从前我自觉愧对师门,连家里祠堂都不敢近。”

 

蓝湛想了一会,礼尚往来道:“那我……以后也跟你一起去。”

 

魏无羡一脸感动:“你不回去自己的时空了,要在这儿陪我?”

 

蓝湛疑惑道:“即便回去,以后也会认识你。”

 

魏无羡恍然大悟:“你说得对。”接着他靠过来,附在蓝湛耳边笑嘻嘻地悄声说:“其实你后来……也就是含光君,陪我去过了。”

 

蓝湛没有回答,飞快捂住了自己发红的耳朵。

 

魏无羡陪他在长廊上坐了一会,无聊了便把笛子放到唇边,刚提气要吹,蓝湛就阻止道:“不可深夜奏乐。”

 

魏无羡道:“放心好了,这条你哥哥也犯过,犯了也没怎样,因为宗主没有时间抄家规。至于我……”某人曾不小心亲口说出──他犯了也没事。

 

魏无羡轻轻吹起一首小调,乐音温柔婉转,好似什么人悠悠地吟唱。蓝湛对此曲熟悉至极,正是母亲时常挂在嘴边哼的调子,便听得愣了,不知不觉跟着拨动琴弦。

 

夜风徐来,吹起了满院的花香,还有一些花瓣叶子落到两人身上,魏无羡才发觉静室后院似乎只有几棵芍药和玉兰,也许能栽点别的花木,增添气氛。

 

几日后,魏无羡如愿以偿──蓝湛竟愿意天天跟自己待在一块,他险些独守空闺的危机总算解除了。

 

魏无羡不禁对小孩刮目相看,难为自己是个从来不懂温言好语、看到别人流泪只会束手无策喊“要命”的性子,蓝湛居然如此沉得住气,没有再次被他气得咬人,那晚好好地跟他回了静室,从此不再没事跑去紫花小筑蹲上几个时辰。倒是魏无羡闲得没事,就学着摆弄花花草草,先把小筑里的龙胆花移了一点栽到静室后院,后来又陆陆续续地做了一些干花,偷偷摸摸夹进蓝湛平时读的书里。每当小孩无意间翻到,魏无羡就要喜孜孜地自我吹捧一番。

 

自那日后,蓝湛不再对他避若蛇蝎。一板一眼规规矩矩地跟他学射箭与剑法,态度相当认真,每天听学结束后,不是拖着两把未开锋的剑、就是背着两副弓箭和箭筒到处找魏无羡。有的时候能在寒室的绿竹林外等到人,其他时间就是去静室外养了一堆兔子的草地上,把坐得四仰八叉却还能捣鼓一些精巧法器或符咒的魏无羡拖起来,完成每日例行教程。

 

这样平淡如水的日子过的飞快,春去秋来,蓝湛也正式习琴,魏无羡不愿意把他关在静室里闷着弹,就硬是把小孩的琴桌搬到养兔子的那片青草地上,铺上席子让他坐在那弹。蓝湛在他的软磨硬泡下也渐失抗拒之心,后来不必魏无羡去偷他的琴桌,也会自动自发地抱着琴来草地上盘腿坐好,魏无羡就一边喂兔子喂驴,兴致上来还会以玉笛和上一段,再领一段,才让蓝湛自己继续弹下去。非常偶尔听到错漏或跑音,也会侧首轻声纠正。蓝湛通常会盯着他回过头来时那勾起的一抹笑意,定定看着好一阵,才低头继续弹奏。

 

魏无羡虽然没有回头去接那人目光,心里却一清二楚:蓝湛自小天资聪颖、博闻强识,比许多同龄的蓝氏子弟出色许多。而且按照蓝启仁对兄弟俩的授业规格,蓝氏乐谱应当是蓝湛在正式习琴之前就该记得滚瓜烂熟的,怎么还会时不时地弹错?然而,他弹错时,倘若魏无羡没有及时纠正,小孩甚至会继续弹错。

 

魏无羡啼笑皆非,这人前几日还希望自己离他远一点才好,转眼就变,内心道:“真是的,只要我一没看着他,他就要不乐意了。难怪当年那个来帮忙喂兔子的小姑娘要被他吓跑。”

 

蓝思追和蓝景仪回到云深不知处,前去拜见他两人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光景:一个眉目清俊的漂亮青年身穿白衣,笑咪咪地蹲在草地上,握着新鲜的胡萝卜喂兔子,时不时回头和那个精致如白玉神像的小孩说话;后者虽然一脸严肃冷漠,但总会很专注地听完,才又垂头去抚他盘腿置于膝上的漆黑古琴。

 

两人在看见那缩小版的含光君时,那怕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却在姑苏蓝氏刻入骨髓的严正家训的克制下,有限度地维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对蓝湛和魏无羡各自示礼道:“含光君、魏前辈,别来无恙。”

 

魏无羡把手里的白玉笛连同靛蓝色流苏转得飞起,但又把握着速度不显得急躁轻浮,反而带着一股不羁的潇洒,即便蓝家人看了,竟也不觉得他的行为有何处失礼。他懒洋洋地笑道:“你们自己都被小含光君吓坏了,还能是无恙?”

 

蓝景仪感慨地喃喃道:“原来含光君本来就是这样的,思追你果然没骗我。比起含光君……反倒是魏前辈,你突然打扮得如我们家人一样,实在是太奇怪了,说声不伦不类都不为过。”

 

魏无羡撇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看起来这么不雅正么?你们也不自省一下,这次又超过期限不回云深不知处,思追你也肯定跟温宁同行了好一段吧?也难为你们家先生没让你把那些罚抄统统吃下去。”

 

蓝思追尴尬地笑了一下,毕竟事关温宁,改是不可能改的,便对魏无羡和蓝忘机道:“上次为了追查在云萍城那桩惨案、也为去找您交代的东西,这才耽搁了。我们回来时先去拜见了宗主,大抵知道含光君的情况,眼下看来是可以逐渐修炼恢复的……可是,魏前辈你呢?”

 

魏无羡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草,示意蓝思追跟着他走,负手绕到静室的另一边。蓝思追对蓝湛有礼地道了声“失陪”,便跟了上去。

 

蓝湛只听见魏无羡远远地道:“景仪,陪你们家含光君说说话呗,或指点他剑法也行。”直到完全看不见那两人了,小孩才回头,就看到蓝景仪一脸错愕,然后很快故作镇定,而且不知为何若有似无地松了口气。

 

蓝湛对蓝景仪毫无印象,一时也不知要如何以长辈的身份跟眼前这个年近而立却对他毕恭毕敬的青年相处,只得道:“我去取剑。”

 

蓝景仪连忙道:“不用不用的,含光君,先不用!趁着魏前辈不在,这是您先前叮嘱我带的东西,就先给您了吧。”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精巧的小木盒交给蓝湛。

 

小孩不动声色地接过,打开发现是几味相当稀罕的药材,当世难寻也甚少有医师会使用,遂问道:“作用为何?”

 

蓝景仪顿了一下,方犹豫道:“您让我和思追去找这些东西时,也没有说过为什么……但那时候魏前辈还在昏迷,所以大概是为了让他尽快复原的药材吧。只是这些药太过冷僻,也并非强身健体之物……您大约也是非到万不得已不会用它们。但现在魏前辈醒了,看起来气色很不错,可能不需要了?”

 

蓝湛屏住了呼吸,手指在琴弦不明显地上颤了颤才缩进袖子里,好一会后问道:“昏迷?”

 

蓝景仪又是微愣,想到适才蓝曦臣叮嘱过他跟蓝思追,说蓝湛目前就是个孩子,对从前的事情毫无记忆,所以魏无羡不欲在他十六岁以前知道太多。但蓝曦臣本人的态度却是:“忘机问你们什么,你们就答什么。魏公子不愿亲口告诉他也无妨,毕竟他不能阻止忘机自己去找答案。不过,他还太小,魏公子是忘机的道侣的事情,还是先别说了。”

 

于是蓝景仪想了想,道:“大约三年前,魏前辈在一次夜猎中受了重伤,您将他带回云深不知处医治。但魏前辈的情况相当棘手,神智不清缠绵病榻近半年,您遂嘱托我们下山寻访找些东西。后来我们接到泽芜君的传信说魏前辈已经甦醒,您却……变小了,所以让我们一边找您吩咐的东西、一边探察民间是否有跟您的情况雷同之例,以及是否有解决之法,不用急着返回姑苏……这才拖到了现在归返。”

 

蓝湛没有问自己变小的事情是否得解,却道:“什么伤?”如果长达半年昏睡不起,岂能等闲视之?也难怪魏无羡会住在静室许多年,原来是在养伤。

 

蓝景仪道:“这我不知,您当初要求泽芜君也必须保密,而且对外宣称闭关……似乎是想让世人以为你们归隐了。至于之后,每年赤锋尊和前仙督金光瑶的安魂大典,您二人就都可以此理由不出席了。”

 

蓝湛听到了另一个陌生的词,追问道:“安魂大典?”

 

蓝景仪恭谨地解答道:“此二位前玄门仙首,是您和魏前辈当初封印的两具凶尸,因怨气深重又永世不得超生而更形凶悍,百家只好将此二尸封入大石棺内,镇压在夷陵的一座山下,而且每年都需举办安魂大典,请百家仙首前往施法镇魂,所以您和魏前辈是一定会被邀请出席的。只是那年大典结束以后,您二人留在夷陵夜猎一场,便发生了意外。”

 

“……魏前辈不觉得那次意外,有什么蹊跷可疑之处吗?”在静室另一侧,蓝思追看着负手在院子里,绕着一株玉兰树慢慢绕圈的魏无羡,心知对方是不欲让其他人听见,于是随手设了一个隔音咒后,低声问道。

 

魏无羡仔细回想,道:“那次夜猎是非常普通弱小的冤魂作祟,并非修道者……虽是被人特意制成凶尸,但在夷陵也无法详查,我就没有多做耗损……所以即便内腑异动,我也当是境界不稳……想着要尽早解决了才能随含光君返回云深不知处,加以闭关稳定,顺便细查那个残尸,却来不及启程就发生了那事儿……你们家含光君确实有所怀疑,只是没有证据。如今听思追你说起来,这不像是意外,所以你有什么发现么?”

 

蓝思追道:“您还没醒来之前,含光君就一直在查这件事,他觉得您会出事……恐怕与安魂大典有关。毕竟姑苏蓝氏和您都从未表态,但是决计不会同意开棺将赤锋尊与……前仙督分开镇压,甚至迎赤锋尊尸骨回清河聂氏祖坟的。只是,最初封印它们的禁制是您下的,如果要绕过您强行开棺……势必得……让含光君与您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不过问世事。”

 

魏无羡沉吟道:“……所以,现在打算开棺了吗?”

 

蓝思追凝重道:“江宗主和泽芜君至今都不同意,但聂宗主力主此案,而金凌……小金宗主为了兰陵金氏内部的纷杂声音焦头烂额。这些年来为了拉他下马,金阐一派甚至说过要为前仙督平反正名,所以也是有部分隐隐支持聂宗主的声势,企图趁机脱离金凌掌控。江宗主多次因此插手兰陵金氏的族务,被修真界传的不怎么好听……而泽芜君前些年都在闭关,等他发声说不同意时,聂家的风头已经赶上姑苏蓝氏了……总之,这件事情谈不拢,何况还有等着要抢棺内阴虎符的人在推波助澜……”

 

魏无羡莞尔一笑,嘴唇却勾起丝丝冷意,道:“我明白了。看来聂宗主虽然不至于扛下蓝江两家的的压力硬要开棺,但偷偷摸摸地开、像十多年前那样引发意外再引导他人去平乱解决,最后坐享渔翁之利,是有可能的。所以……你说云萍城的惨案与此有关?”

 

蓝思追道:“极有可能。含光君当时带回来的残尸,和云萍城发现的,属于同一人,显然也是被刻意分尸投放的,跟当初聂宗主被分尸投放的情况十分相似。如果当真如此,魏前辈您受的伤就是他人设下的圈套……但您能够下山吗?我和景仪为您护法,宁叔叔也会从旁协助,必当万无一失。”

 

魏无羡思索了一阵,缓缓摇头,道:“蓝湛还不能下山……而我,不该现在走。我顶多指示你跟景仪用哪些方法暂时压下,继续追查,剩下的,大概要等蓝湛十六岁以后。”

 

蓝思追神色一变,道:“魏前辈!情况这么糟吗……让您……”一刻都不敢离开含光君?

 

魏无羡道:“能拖一阵是一阵,现在敌暗我明,我若妄动灵力或鬼道咒法,都会加速修为的溃散,便会正中敌人下怀,来不及揪出主谋就得歇……非得等我找到什么方式抑制修为衰退,才有办法出手解决此事。何况,我不能确定让我重伤和投放尸块的,是否是同一拨人,如果是的话……唔,我可想不到什么法子跟泽芜君开口。”

 

虽然魏无羡跟蓝曦臣的关系不坏,但当年揪出一个金光瑶,也是从蓝曦臣心头上生生剜去一块肉,更不用说蓝曦臣一直不能谅解蓝忘机替他挨罚的三十三道戒鞭。若这回魏无羡心中的猜测属实,蓝曦臣就算再不迷信,也非得把魏无羡当做是蓝家的扫把星不可。

 

“……可知是何人所为?”这一头的蓝湛冷声问,小脸上满是不符年龄的肃杀。

 

蓝景仪看着那小身影,隐隐觉出日后嫉恶如仇、逢乱必出的含光君的影子,遂道:“夷陵夜猎并非意外之因,而是魏前辈本身出了问题,才不慎发生意外。若说人为,先不算上魏前辈早年跟仙门百家对立时结下的仇怨,最近也因为安魂大典而跟几大世家关系紧张……清河聂家十年来主持的安魂大典上,都是您以姑苏蓝氏的名义同聂宗主抗衡,魏前辈一向和您口径一致,或至少保持中立。他又身负鬼道修为,只要有人还觊觎阴虎符或棺内的凶尸,势必要找机会使些诡计──”话未说完,却被另一道略显警告的声音打断了。

 

“景仪!”蓝思追从静室外院的小径走过来,魏无羡慢悠悠地跟在他背后。蓝思追一抵草地上就说:“含光君,是我们失礼了,打扰您俩这么久,结果景仪还只顾着跟您聊天,却没演示剑法给您看……真是。”

 

蓝景仪本要脱口反驳,但一见到魏无羡就闭口不语了。蓝思追扯起跟着蓝湛对坐的蓝景仪,对魏无羡和蓝湛示礼道:“我们回去讨论下该怎么同含光君讲授姑苏蓝氏剑法,明天一起演示给您看,这就先回去了。”接着迅速拖着蓝景仪退场。

 

蓝湛虽有满肚子疑问,却也知道蓝思追的态度大约是随了魏无羡的意思,而不欲再告诉他多余的事情。是以他冷冷地看了一副没事人样笑着的魏无羡,一语不发。魏无羡道:“怎么啦蓝二公子,不让小辈继续跟你讲八卦,觉得不高兴了?”

 

蓝湛依旧用那淡色眼眸严厉地瞅着他,一字一顿地道:“魏婴。”

 

魏无羡低声叹道:“……怎么了蓝湛。”

 

蓝湛道:“身有异香……是因你负伤。”魏无羡没有回答,因为蓝湛的语气是肯定不是疑问。小孩又嗓音发紧地道:“有多严重?”

 

魏无羡慢慢蹲下身,坐在他面前,伸手把对方一双白皙的指掌握在手中,认真的凝视他琉璃色的细长眉眼,缓缓道:“我也不知道。”

 

蓝湛似是压抑着什么紊乱的情绪,牢牢攒着魏无羡修长的手指,道:“可有解法。”

 

魏无羡温柔地望着他,道:“有。”见蓝湛肯定要继续问他解法为何,遂往小孩手里塞了个清透冰凉的东西,续道:“先不说这个了,看看我做给你的东西,你喜不喜欢。”

 

蓝湛低头,把手里的玉佩拿起来端详,那是晶莹如月华流转的羊脂玉,被细细雕琢成了姑苏蓝氏家纹的模样。除了美观,尚可发现每一道刻痕都是由精细繁复的护法符文组成,足见制作玉佩之人的呕心沥血。

 

魏无羡见小孩专注地看着那玉佩,想来很是喜欢,他心里便也跟着高兴,道:“你也该有一个腰饰玉佩了。虽说云深不知处里不需要防御符文,但这块玉有浓厚的灵气蕴养过,戴着还能助你修炼,绝对是个好东西,你就收着吧。”

 

蓝湛抬头,神情柔和地望着魏无羡道:“为何。”

 

魏无羡微微一笑,道:“你十岁了,送你个礼物纪念一下。对了,听泽芜君说你们兄弟俩是这个年龄开始各自有院落卧房,我看你现在也不怕一个人睡了,所以我决定──大发慈悲地把床让给你啦。”

 

本来就不怕一个人睡的小蓝湛面无表情地看魏无羡睁眼说瞎话,深吸一口气压下恼怒,道:“你睡哪。”

 

魏无羡道:“我睡隔间呀,你要是半夜睡不着了还是可以喊我的,我就进来笑你……你什么表情,莫非你想继续跟我睡觉?你都长这么大了还想跟人家睡觉,知不知羞。”

 

小蓝湛道:“是你说至交好友,皆抵足而眠。”

 

魏无羡道:“我说过吗?啊,我是说过,我还说过男男授受不亲呢。”

 

听他又在胡说八道,也没问过自己便自作主张下了决定,蓝湛眉心抽了抽,手里的玉佩也攒得死紧,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无羡见状,心里也舍不得,但随着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跟蓝湛整天腻在一起肯定要露馅的。况且自己身上的异香一到晚上就格外浓烈,要是他继续抱着小孩睡,指不定哪天醒来就会看见小孩儿活生生被他熏死了。于是魏无羡握住了小蓝湛的拳头掰开,抠走了那几乎被他生生嵌进肉里的玉佩,道:“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手别抓这么紧。你们姓蓝的都力大无穷,捏碎了玉刺伤了皮肉……可得多疼。”

 

眼见魏无羡连玉佩都不给自己了,蓝湛的表情仿佛是被连番扯下了身上的几块肉,抿着唇瞪着眼前的男人,不高兴极了。

 

魏无羡伸出指头刮他鼻子,道:“怎么生气了?难不成你真想跟我睡?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让我抱着睡,以后长不高的。”

 

小蓝湛的耳朵脖子通红,说不出一个令人害羞的“想”、也说不出一个违心的“不想”,更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拿回自己的玉佩,憋得急了,不知如何是好。男孩一会儿看看魏无羡、一会儿看看他手中的玉佩,表情似是更不开心了。

 

魏无羡善解人意道:“要跟我睡也不是不行,可你已经大了,不是孩子了,要跟我睡可得有名有份的。我只跟我娘子一起睡,你想跟我睡,是要当我娘子吗?”

 

这下小蓝湛总算会答了──既然并非女儿身,怎么可能做人家娘子?这问题也太不要脸了。因此羞恼道:“……不要!”

 

魏无羡暗自捧腹,表面上却两手一摊:“你看,是你自己不要的,怎么还生气呢?说,为什么生气?说了玉佩就还你。”

 

蓝湛见他勾着玉佩的穗子,垂着那块晶莹的白玉晃荡,就要去夺,却被魏无羡按住了脑袋。男人道:“说话。说你不生气了,不说就不给你了。”

 

也许是魏无羡逼得太过,小蓝湛忍不了了,也觉得对待魏无羡这种为老不尊的家伙,实在维持不了涵养与家教。魏无羡只见眼前小孩目露凶光,接着白影一闪,自己便被那正在抽条的纤瘦身影扑倒在地,颈间随之剧烈一疼。

 

魏无羡寒毛一竖,大声惨叫:“哇啊──”

 

小蓝湛气得狠了,压在魏无羡身上啃人,左颈咬完还不够,换一边继续咬,两手泄愤一般地扯开了男人雪白的前襟后,又对着暴露出来的锁骨用力地一口落下。

 

魏无羡闷哼一声,心道:“好你个蓝湛,绑人跟咬人这种事情都没忘,岂有此理!”嘴上道:“快松口!我要叫了!你再咬我要叫救命了!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你害我喧哗你要倒立抄家规的知道吗!”

 

小蓝湛道:“不知道!”

 

魏无羡没辄了,只好抱着小孩在地上打滚,毫无脸皮地求饶不止:“呜哇──疼疼疼!蓝湛你是狗吗怎么又咬我!快放开!我陪你睡我还你玉佩还不行吗!我什么都依你!你不要再咬了──”

 

结果还是弄得他肩颈都是牙印,蓝曦臣次日看到都吓呆了。

 

喝药的时候,蓝曦臣还抱着一点希望地问:“忘机少时极不爱与他人触碰,既然能弄得魏公子你……如此狼狈,莫非是忘机恢复了些许记忆?”

 

魏无羡:“……”

 

魏无羡:“回泽芜君,没有。”

 

蓝曦臣:“好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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